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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鸽楼十六 上一篇    下一篇
作者:旺德福  来源:转载   阅读:  分类:收藏文章  发布时间:2015-6-1 15:33:29  
   第十五篇 老钱再购东北王


周末,又逢鸽会第二关500公里集鸽日,失去综合成绩资格的杜大亮一大早就将21羽状态极佳的赛鸽送来参赛。按杜大亮的话说:综合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我有机会参赛,让我有机会品品我的鸽子。杜大亮话虽然是这么说,心里也真的很不是滋味。

老刁的鸽子第一次300热身赛后状态一直不好,大部分参赛鸽甩拉吐,虽然这次杜大亮亲自去老刁的棚子对鸽子采取了一些应急救助措施,帮助老刁调整了一番,但杜大亮建议老刁除个别状态还说得过去的鸽子外,大部分实在是没有参赛能力,只有下笼了。所以,此次老刁只有四羽鸽子免强上笼,好在四羽中仍然有那只300公里的冠军鸽。

鸽界三怪杰花脸王、马乐宝和小老孙闹翻了以后,说不清什么原因又和好如初了,好像他们仨儿个的关系比闹翻前更密切了,三个又绑了一起,而且信心十足地要拿下此赛季团体总冠军。圈子里的人都清楚,这哥仨儿绑在一块是三只虎,分开便是三只病猫。

鸽友们习惯集完鸽,都要在鸽会泡上一阵子,东一杷子西一扫帚满嘴跑火车,直到集鸽结束,他们目送着拉着满满一大笼子的集鸽车开走了,投脾气的鸽友便凑合在一起,找个小店边喝边侃,鸽友们没有尽兴的时候,离开小店,他们就又是像以往一样仨一群俩一伙地来到邰子的茶楼。
茶楼深处仍然坐着那个从来一语不发默默品茶的青衣老者,老者是什么时候来的,邰子都不知道。

吴局长是在家里吃完晚饭后来到茶楼的,他来茶楼时茶楼里已经聚满了鸽友,鸽友们看见吴局长进来,虽然纷纷给吴局长让座,但是吴局长还是选择了茶楼深处青衣老者同桌的空位子上坐下。其实,自从吴局长发现茶楼深处悠然自得品茶的青衣老者那天起,以吴局长多年从事公安工作的经验判断,此青衣老者绝非是无所事事之人,绝非是仅仅为了品茶才来此茶楼的。此青衣老者是来者不善哪!多少次吴局长想寻找机会接近青衣老者,今天机会终于来了。因此,吴局长顺理成章地坐在了青衣老者对面,今晚,他想打探老者的底细。
吴长坐下后,冲着三林子喊道:“二掌柜的,上等的龙井一壶!”

“别!”青衣老者忙摆手制止吴局长,“老兄,按说这品茶也像穿衣戴帽,自己有自己喜欢的口味,不过我想冒昧地向老兄提个建议,此季节喝上一杯上等的龙井当然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晚饭后喝杯淡淡的普洱,一是养胃肠、二是促消化,三是助眠。特别是像我们这个年龄,睡眠太重要了。”
吴局长听了青衣老者的话,表现出一副谦虚的态度:“这位老兄,看得出您对茶道很内行,而我喝茶不过是为了解渴。”
青衣老者一脸的和善:“如果老兄不嫌弃的话,喝我刚刚泡过的宫廷普洱吧!”
吴局长双手抱拳:“那就谢谢老兄了!”
青衣老者为吴局长的杯中斟满了茶,然后举起茶杯与吴局长共饮。
几杯茶下肚,吴局长连连说:“好茶,好茶,看着浓,喝着淡,的确是好茶呀!”
青衣老者只是淡淡地一笑,算是回敬了吴局长。
青衣老者放下茶杯,冲三林子喊道:“上水!”

三林子听到青衣老者的喊声,习惯地一边回应,一边转过身朝青衣老者和吴局长坐的方向看了一下。三林子一个转身的细小动作却让吴局长双眉一挑,紧接着吴局长皱紧双眉,半晌,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似乎在三林子一个细小的转身动作中发现了什么。
吴局长又把目光落在了对面的青衣老者的身上,试探地问青衣老者:“老兄对茶道很是内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兄对鸽子是必也很在行吧?”

青衣老者又是淡淡一笑,然后回答说:“人哪,这一辈子一不能没有本事,没有本事怎么生存;二不能没有朋友,连个说话唠喀的人都没有,活得就寂寞;三不能没有兴趣,为兴趣而活着才充实。你吴局不也是如此吗,从前你是堂堂的公安局的局长,如今你卸甲归田了,如此大的落差,是什么支使你过得挺充实,是因为你的爱好和兴趣。从前你在位时,你每天晚上有机会来茶楼吗?我想你每天晚上都是推不开的宴请,为什么现在你每天都要来茶楼?因为这里有你的兴趣。对吧?”
吴局长品味着青衣老者的话,然后只是淡淡地一笑,问:“那么老兄的兴趣是品茶呢还是玩鸽子?”

青衣老者也是淡淡一笑,道:“品茶乐趣无穷啊,玩鸽子玩好了可能也很有乐趣,可是,在你周围多少养鸽子的人他们调整不好自己的心态,所以他们没有乐趣而言,反倒本来应该是件挺开心的事,却搞得烦恼缠身。多少玩鸽子的人他们玩了一辈子鸽子,却是玩得不明不白,玩得得很窝囊不说,还玩出了一大堆的负担。”
吴局长听得出青衣老者的话里有话,便问:“老兄,您有烦恼吗?”

青衣老者长叹息道:“我来此茶楼数日,听到的和看到的,除了听大家漫无边际地神侃,痛快痛快嘴以外,还有让你们感到痛快的事吗?就说这几天吧,这里发生了多少让人烦心的事,今天你的鸽子丢了,而且丢得莫明其妙;明天因为鸽子他被打得伤痕累累;后天大家又无凭无据地大骂完了鸽会骂公棚。你们不觉得累吗?你们玩鸽子玩得实在好辛苦呀!”
吴局长细心地品味着青衣老者的话,好一会儿,他将一枝香烟递给青衣老者:“老兄,抽烟吗?”

青衣老者毫不客气地接过吴局长递上的香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说:“谁都清楚,抽烟百害无一利,每一包香烟都在最显著的位置上明显地提示道,吸烟有害健康,可是中国的烟草行业仍然是中国税收最大的行业,烟民们明知道自己在吸毒,他们却放不下。玩鸽子也是一样,鸽友们明知道自己玩得十分的累,却仍然在玩着,为什么?和抽烟一样,有瘾哪!”
吴局长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说:“老兄,您把玩鸽子的人的心里看得很透,我没说错的话,你所说的这些是经验和教训之谈吧?”

青衣老者没有直接回答吴局长的话,而是按灭了手中的烟屁股,然后说:“烟这东西有毒,咱戒不掉它,尽可能别抽得太苦了,玩鸽子也是一样,咱离不开它,但是最好是尽可能地别陷得太深了。”
坐在吴局长和青衣老者斜对面的桥梁和邰子一直在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吴局长仰头喝干了杯中茶,对青衣老者说:“老兄,这茶淡了,咱们换一壶吧?”

青衣老者摇了摇头说:“这类茶喝到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候,普洱茶好,但是它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刺激心脏,特别是像咱们这种年龄,尽可能的喝些淡茶吧。喝茶也和玩鸽子一样,我说的不一定对。”
吴局长领会地点了点头,然后话题一转问:“老兄,家一定就住在附近吧?不然哪会天天来此茶楼呢?”

“不,应该说是侃鸽楼把我吸引来的。”青衣老者说着同样是话题一转,“您曾经是公安局的局长,我看得出鸽友们都很尊重您,鸽界难得有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兄啊,那个老钱的种鸽被人放掉了,他快要疯了,我想凭你吴局长的经验,破此类案子应该是举手之劳的事吧,就看你想不想举这个手。是呀,你究竟该不该出手,确实要慎之又慎哪!”
吴局长又点燃了一枝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领悟着青衣老者的话。
“有眉目吗?”青衣老突然者问。
吴局长仍然在大口抽烟,好一会儿,他笑了,笑得十分兔强,心说,或许在刚才我们谈话时,我又进一步确认了我几天来的判断。

青衣老者显得异常的认真:“想不到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竟有如此的高手,他比一般人懂鸽子,而且他还是个眼睛里不揉砂子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有机会,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一下这个人。”


按说,吴局长和青衣老者的谈话再进行下去的话,可能会有更有价值的内容,可是,由于喝得有些踉跄的钱串子的突然出现,茶楼里的气氛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钱串子是连吵再喊地闯进茶楼的。

“我老钱倒……倒不下!我老钱永远……永远是老钱!”钱串子叫嚷着,“我说了……说了吓死你们,刚才……就在刚才,林伯……林伯亲自给我……给我来电话了,他……他这几天……这几天就来,给我……给我……送东北王来!”

刚刚耳膜受到重撞的老戏听了钱串子的话,显得异常的活跃,他第一个窜到了钱串子面前,有些惊讶地问:“老钱,你说啥,这几天林伯来?给你送东北王来?真的假的?你不是在说酒话吧?”

“当然……当然是真的了!”钱串子显得很得意,“林伯听说……听说我的种鸽被人……被人放了,主动要再……再送我一对东北王,你说……你说咱能……能白要人家的吗?我跟林伯说……说好了,我再给他……再给他50万,人家林伯说啥不干,林伯真……真讲究,只要……只要40万。”
老戏听了显得异常的惊讶:“林伯真够意思,40万,一对东北王,太值了!”
吴局长有些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钱串子面前,表情严肃地问钱串子:“老钱,是林伯主动给你打的电话?”
“当然……当然啦!”钱串子显得很得意,“就是……就是在刚才,我正喝……喝酒呢,林伯他……他就来电话了,他很……很关心我,他……”
“他说他这几天来?”吴局长打断了钱串子的话问。
“对……对呀!”钱串子瞪着眼说,“他说……他说他就这几天……这几天亲自把东北王给我……给我送来。你信……信不?”

钱串子的话音未落,老戏凑到了钱串子身边,有些低声地问钱串子:“老钱,你能不能让林伯多带几只东北王,我也想弄一对。不过40万有点贵,和他说说能不能再便宜点?”
“瞎……瞎说!”钱串子又瞪起了眼,“40万,一般人能……能买走吗?我们……我们之间有情意在。40万,等于白……白送我。”

听了钱串子的话,特别是听了老戏的话,邰子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老戏,蔑视地笑了笑,毫不客气地问老戏:“老戏,林伯的东北王算你4万,你舍得买吗?”

老戏听了邰子的话有些急了:“邰子,你小看我,别人的鸽子再好,我不肯掏一分钱买,除了白给我,如果是林伯的东北王,我老戏还就买定了。”

“错!”酒气冲天的钱串子摆手道,“林伯……林伯的东北王是……是谁想买就……买的吗?林伯……林伯从来不卖鸽子,你们……你们是知道的!”
吴局长什么时候回到了原座位上,默默抽烟,无语。
青衣老者把头探向吴局长,有些悄声地说:“老兄,林伯的东北王,40万,值呀!”
吴局长抬眼看了一眼青衣老者,没有言语,继续默默地抽烟。
青衣老者继续说:“如果那个林伯这几天真的能来的话,咱验验鸽子,如果是真家伙,我也想弄一对。”

吴局长又抬眼看了看青衣老者,想了想,然后再次起身,来到了满嘴飞舌头的钱串子面前,对钱串子说:“老钱,我看你应该给林伯打个电话,我们这里很多人都想花大价钱买他的东北王,这几天他来时请他多带几只。”
“不……不可能!”钱串子摆手说,“人家林伯从来……从来不卖鸽子,他给我……给我带东北王,是因为……因为我跟林伯是……是哥们儿!”
吴局长说:“你给林伯打个电话问问,既然大家都喜欢东北王,就承全大家吧!”
老戏也说:“吴局长说的对,你给林伯打个电话,既然这几天他来,就让他多带几只东北王呗,我肯定要一对。”
一直默默无语的杜大亮也凑到了钱串子面前,对钱串子说:“老钱,吴局说的对,既然这几天林伯来,就让他多带几只,相中了我也要一对。”
桥梁和老刁在窃窃私语,显然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他们对这件事持怀疑态度。

老戏仍然显得异常的活跃,他说:“咱们可都是老爷们儿,说到哪儿就做到哪儿,别人家林伯把东北王带来了,咱们头一摇,不要了,那可就给咱们古城的鸽友丢面子了。”
花脸对老戏的话持反对态度:“老戏,你说的不对,咱买不买得看见鸽子才能确定,如果真的是林伯的东北王,咱鸽友有啥舍不得的。”
马乐宝也说:“只要是真东西,你都舍得,我们还有啥舍不得的。”
小老孙对花脸和马乐宝说:“如果真是林伯的东北王,咱哥仨儿联手买一对就行。老戏都敢出手,咱们哥们儿差啥呀!”

老戏听了大家的话,显得极度的不满:“我听大伙的意思,好像对林伯的东北王有点怀疑,前些日子老钱从林伯那不是拿回来一对了吗,大家不是都看到了吗。”
老刁沉默了好一会儿,问老戏:“老戏,你见过林伯吗?你能辩别出东北王的真假吗?”
“我?”老戏有些哑口无言,“老钱见过林伯,老钱……”
“老钱在见过林伯以前,他认识林伯吗?”老刁打断了老戏的话,“还是等林伯过几天来了,咱们见了东北王再说吧。”

桥梁十分赞同老刁的观点:“对,咱不能冲动,不能一听说是林伯的东北王咱就脑袋发热,还是看了鸽子再说。老钱你还是给林伯打个电话,让他多带几只东北王来,只要咱认可,咱们舍得花钱。”

吴局长拍了拍钱串子说:“老钱,你如果能把林伯请到我们古城来,我们有机会认识林伯,这对我们古城鸽界是件大好事,我们有机会引进东北王,你就是有功之臣啊!所以,你一定要给林伯打个电话,请他多带几只东北王来,我们需要啊!”
自从老四打了老戏之后,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显得比以前低调了,他一边喝着茶,一边自言自语:“到时候咱也开开眼。”
老七紧眨了几下眼,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对老四说:“四哥,老戏手头挺有货呀,敢花几十万操弄林伯的东北王,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吧!”
老四听了老七的话,也紧眨了几下眼,然后抓起老七的香烟,点燃后大口地抽了起来。
这时的邰子没有插言,他在思索,他的双眼不停地从钱串子和老戏之间移动。
基于什么样的想法都有,反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多的还是劝钱串子给林伯打电话。
钱串子翻了翻充满了血丝的眼睛,说:“我请……请林伯来可以,到时候可……可别让我钱串子没有……没有面子。”
老戏抢先说:“老钱,你就放心吧,咱古城的鸽友不差钱。”
桥梁说:“老钱,从老戏的嘴里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别人你还不放心吗。”
吴局长指着茶楼深处品着茶的青衣老者说:“那位老兄也想买一对林伯的东北王。”
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正在品着茶的青衣老者。
老者礼貌地举起了手:“算我一个!”

钱串子的目光从老者的身上移开后,又想了想,然后拨通了林伯的电话,大家听不清电话那边说什么,只能听见钱串子在不断地求着对方,钱串子和对方好一阵对话,最终,钱串子放下了电话,有些神气地对众人说:“搞……搞定了,你们就见……见好吧,就这几天林伯他……他准到,带他的……他的东北王来,林伯他……他来之前电话通知我,到时候让你们……你们开开眼界。”
大概是因为近几天林伯决定要光顾此地,茶楼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人们谈论的最多的自然是林伯和林伯的东北王。
杜大亮在鸽会第二关500公里比赛中三羽赛鸽拔得头筹,在古城鸽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反响之大除了因为他的赛鸽成绩突出以外,而更多的鸽友则是替他惋惜。是呀,如此成绩超群的赛鸽却意外地失去了综合成绩,的确让人感到惋惜。其实,杜大亮的赛鸽能飞出这么好的成绩,在古城鸽友们看来并不意外,甚至认为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因为这些年来杜大亮的克拉克血为他取得过无数次的骄人战绩,而让大家感到意外的是从表面上看杜大亮并没有像鸽友们想象的那样,为失格而惋惜,人们从他的表情中仅仅看到了一点无奈。在三羽赛拉手归巢后,杜大亮在楼台之上那番痛不欲生足以证明了他的心里有多么的痛,还是那句话,把牙咬碎了,参着泪水往肚里咽吧。应该说杜大亮聪明。

老刁的那羽300公里热身赛的冠军鸽在此次500公里二关比赛中成绩也不错,2点21分归巢,排在第23位。这个名次对老刁来说是相当的满意了,照此下去,老刁的此羽赛鸽拿到综合成绩是很有希望的,就看第三关550公里的成绩了。

猴子的那羽500公里第一关的冠军鸽在此次比赛成绩也不错,2点29分归巢,排位第36名。很多鸽友像猴子500公里第一关夺冠时一样,纷纷给猴子打电话,可是,猴子的电话仍然处于关机状态。怪了,猴子这小子人间蒸发了?还有开出租车的雷子,雷子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老戏的十几羽参赛鸽到天黑时还是踪影不见。老戏的心不在这上,他走的是歪门邪道。似乎鸽子飞好飞坏对他来讲并不重要,而此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林伯的东北王。
就在古城鸽友们对500公里二关比赛议论纷纷之时,老戏经过一番考虑便又拨通了邰子的电话:“邰子呀,上人没?”
“没呢。”邰子回答:“飞得咱样?”
老戏回答:“到现在还没到鸽子呢。”
邰子一针见血:“到不到鸽子对你来说无所谓,因为你的心也不这上呀,一天尽核计些用不着的,肯定飞不好。”

老戏听了邰子的话显然有些不满了:“邰子,你啥意思?你说话太伤人,你为啥说我的心不在这上?你说我的心不在这上,在哪儿?你说我核计用不着的,我就不理解了,我核啥用不着的了?”
邰子不让步:“你一天都核计啥,你的心里比我清楚,老戏别让我说的太明白了。”

老戏长叹息道:“你说我的心不在这次比赛上,我养鸽子为了啥?咱的鸽子不行,飞不出来,所以咱得引进,你说自从昨天晚上钱串子说林伯要带东北王来,我这就睡不着了,这心里总是放不下,你说花30万、40万的弄对林伯的东北王,值不?”

邰子蔑视地笑了,仍然是一针见血:“老戏,你他妈就别跟我演戏了,说别人花300万、400万我都信,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信你能舍得花30万、40万买两只鸽子,你别装大象了。”
老戏听了邰子的话,紧张地眨了眨那双鼠眼:“邰子,你说对了,让我花一毛钱买两只鸽子我老戏都舍不得,可是,这可是林伯的东北王啊!”

邰子的语言变得更犀利了:“老戏呀老戏,你跟别人玩点小心眼儿行,跟我邰子就别来这套了,你小子一撅尾巴拉几个粪蛋我还不清楚,你小子是不是在这里面有利可图?不然你是绝对不会这么上心的。”
老戏听邰子的话急了:“邰子,你小子说话太他妈损了,你把我当成啥人了?这回我一定花几十万买两只东北王给你看看。”
邰子反问:“老戏,你自己是啥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老戏显得很委曲:“邰子,想不到咱们哥们儿处了这么多年,你这么看我。”

邰子仍然义正词严地说:“老戏,原来我真不这么看你,正是因为我们处的时间长了,我才彻头彻尾地看透你了,所以我才这么看你。我看错你了吗?”

老戏仍然显得很委曲:“邰子,本来我拿你当近人,想和你碰碰花30万、40万买一对林伯的东北王值不值,没想到引出你这么多伤害我的话。”
邰子仍然是一针见血:“可能是我这个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我不认为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咋觉得你小子是想串陇我呢。”

“我串陇你啥呀?”老戏反问邰子,“我串陇你买林伯的东北王?你要是真想买还不一定能买到手呢,你听说过林伯往外卖鸽子吗?邰子,你别太敏感了,对朋友戒备心别太强了,要不是在钱串子和林伯那层关系,想买林伯的东北王,门都没有。”
邰子笑了,显然他在蔑视老戏:“老戏,对你这种人没有点戒备心行吗?
老戏仍然显得很无奈:“行,邰子,既然你这么看我,咱俩没话可说了。”


邰子放下了电话,心里挺痛快,自从老戏因为老四和老七的事讹诈杜大亮20万和一对克拉克原环那天起,邰子更加憎恨老戏了,加上昨天晚上老戏在林伯东北王这个事上的异常表现,凭邰子的对老戏的平时了解和他的第一感觉,他意识到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老戏在其中动事。但是具体这里的来龙去脉邰子搞不清楚,为此,昨天邰子差不多一宿没睡,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是今天整整一个白天,邰子也是在不停地琢磨老戏在其中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有一点他是敢确定的,这里面老戏肯定有利可图。正在邰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老戏把电话打进来了,所以才引起邰子把憋在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地倒出来,对老戏一顿劈头盖脸的痛击。

老戏挂断了电话后,对邰子恨得咬牙切齿,他想不到他本来想串陇邰子,没想到没串陇成不说,反倒遭来邰子的一顿半点情面都没留的疯狂痛斥。气得老戏在屋里团团转,他必须承认,邰子太聪明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穿了。老戏不甘心,他琢磨不琢磨去,终于计上心来。他拨通了钱串子的电话,他佯装要给林伯打款,再次与钱串子核对林伯的卡号为由,跟钱串子闲咯哒牙,然后约钱串子出来喝酒。自从钱串子的种鸽被放掉了以后,钱串子一直心绪烦乱,经常是借酒消愁,所以,老戏约他出来喝酒,他便半点没有推辞。

老戏将钱串子约到了座落在古城北部一家挺僻静、而且挺有名气的茶餐厅。今天的老戏显得异常的大方,他亲自点了几个像石锅海胆豆腐、黄鸡烧粉、醋溜银雪鱼之类的餐馆的招牌菜,按说这家茶餐厅的炭烤乳鸽是最有名气的,但是老戏没点这道菜,因为鸽友忌讳吃鸽子。无酒不成席,因此老戏特意选择了一瓶地产特曲,这可能是老戏一生中最大方的一次。
酒菜上桌后,老戏和钱串子便对饮起来。

老戏还是以林伯的东北王作为与钱串子对话的开场白:“钱兄,为了林伯的东北王,昨天我差不多一宿没睡,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林伯的东北王,你说花30万、40万买一对林伯的东北王,值不?”
钱串子把刚刚端起的酒杯放下,认真地说:“老戏,跟你说实话,也就是有我和林伯这层关系,不然花这个价能买到林伯的东北王?”

老戏显得很谦虚:“钱兄说的对,如果没有你和林伯这种关系,这个价肯定买不来的,不过,我跟钱兄你不同啊,你拔根汗毛比我腰都粗,30万、40万对你来说可能就是零花钱,对我就不行了,那可够我们一家攒半辈子的,你说我能不慎之又慎吗?”

钱串子十分理解老戏,他抿了一口酒,点头说:“老戏呀,谁都想弄到林伯的东北王,可是,你听大哥的吧,别瘦驴拉硬屎,总不能因为一对东北王弄得老婆孩子没饭吃吧。”

老戏说:“倒不至于吃不上饭,但是这可是我这辈子除了买房子最大的一次开销了。我也想过,如果买到了手,能不能飞出来还不好说呢,你说我能不考虑吗。”

钱串子觉得老戏说的是实话,便说:“我要是你我就不买,东北王再好,也得看自己兜里有多少钱。不过,话是这么说,有时我也控制不住,看到好鸽子买不到手是真他妈闹心,恨不得把房子地全卖了,也要把想要的弄到手。”

老戏说:“你说的太对了,谁让咱得意这口了。钱兄,老弟不怕你笑话,圈子里的人都说我小气,爱占别人的便宜,可我对我自己也很抠门,有时我渴得受不了,可我连一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我兜里那俩儿钱真是从牙缝里抠出来了。但是,我是从心里喜欢林伯的东北王啊,作梦都想得到东北王。今天我请钱兄来,就是想让老兄跟林伯说说,看看能不能让我少花两个钱。”

钱串子想了想,说:“行,我尽量说说吧。老戏,你是知道的,林伯是从来都不卖鸽子的,也就是有我和林伯有这层关系吧。你说人家的鸽子多钱不卖,我再和人家讲价,的确有点不好开口,不过,就凭你和我的关系,我说说看。”

听了钱串子的话,老戏表现得挺感动,他举起了酒杯:“来,钱兄,谢谢你,咱俩儿喝了这杯。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我知道你最近因为种鸽被放了的事挺闹心的,所以开始我没想麻烦你,我给邰子打了个电话,想听听他的意见,这小子不但没帮我出主意,还他妈的埋汰我一顿,说打死他他也不相信,我能花30万、40万买东北王。就凭人说的话,我也一定要把东北王买到手,给他看看。听了邰子的话,我真的挺来气,不过静下来一想,是呀,咱跟他不是朋友。所以,我找钱兄来了。看看你刚才说的话,都是朋友说的话,让人感动。”
钱串子笑了:“其实咱们圈子里的人谁不想有一对林伯的东北王呀,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买,自己买不起,能不眼红吗。”
老戏想了想说:“钱兄说得有道理。为刚才钱兄的这些话,咱喝一个!”
二人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老戏放下酒杯,话题一转问钱串子:“钱兄,这段时间,我一直想问你,是什么人放飞了你的种鸽,你心里有点数没?”

钱串子想了想说:“肯定是我周围的人干的!不瞒你说,鸽子被放了以后,周围这些人反反复复地在我的脑子过过,真就说不准是谁干的。这小子下手真他妈够狠的,百十来只种鸽一只没剩下,给哥们儿去根了,是想让哥们儿在鸽界消失呀。”

老戏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说:“我也和你一样,周围的人我也挨个地过了一遍筛子,我开始想,应该是老刁干的,因为你俩当时有岔口,后来我反复地核计,凭老刁平时的为人,他干不出来这种事。”
钱串子也喝了一口酒,点头说:“老刁是和我有点岔口,但是他还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那么你说,到底应该是谁干的呢?”
老戏的声音突然降低了八度:“钱兄,咱俩个是好哥们儿,我是咋想的就咋说,仅供你参考。”
钱串子点头:“哥们儿之间就得说心里话,要不怎么叫哥们儿呢。”
老戏贴近了钱串子问:“你想过没想过邰子?”
“邰子?”钱串子皱了皱眉头,“他不会吧?他和我没怨没仇的,他怎么会呢?”
老戏继续说:“你确实和邰子没有怨仇,但是你可把二掌柜的和小掌柜的得罪的够苦的,你别忘了你跟二掌柜的、小掌柜的的仇口可不小。”
“二掌柜的、小掌柜的?”钱串子眨着眼。
“对。”老戏接着说,“那天二掌柜的瞪着那只瞎眼警告你,如果你不给小掌柜的赔礼,他要让你后悔,你忘了?”

钱串子摇了摇他的大秃头说:“二掌柜的和小掌柜的做不出这种事,二掌柜的瞎眼吊炮不说,又瘸又拐的,他哪有那个能耐,小掌柜的就更不用说了,平时说话都不敢喘大气,他就更没有那能耐了。”

老戏听了钱串子的话,没有马上提出反驳意见,而是为钱串子斟满了杯中酒,然后举杯和钱串子共饮。老戏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说:“你说的没错,二掌柜的和小掌柜的的确没这么大能耐,可是,你想没,邰子有这个能耐,你得罪的从表面上看是二掌柜的和小掌柜的,其实你得罪的是邰子,二掌柜的和小掌柜的可都是邰子的人。邰子是啥样的人?是个绝对有心机的人,你当众把二掌的和小掌柜的弄的那么狠,你不等于弄邰子一样吗!听说那天以后你又去了面馆,把小掌柜的的活路都给断了。你说邰子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听着老戏的话,钱串子陷入了思索之中。

老戏接着说:“我也想过,论邰子的能力他也办不了这种事,可是,邰子的人际关系多广啊,能够轻易上到你家楼顶鸽棚,又很专业地放掉你的那些种鸽的人,一要求他的身手好,二要求他必须不是一般地懂鸽子。我在邰子周围想了想,我想出一个人……”
“谁?”钱串子打断了老戏的话,急不可耐地问。
“猴子。”老戏把猴子两个字说得很重。
“猴子?”钱串子眨着眼,重复着。

“对,猴子。”老戏接着说,“猴子和邰子的关系圈子里谁不知道,他俩个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猴子那小子的身手就能干成这件事,况且,猴子懂鸽子,他比你和我都懂鸽子。”
钱串子听了老戏的话,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说邰子让猴子干的?”

老戏没有直接回答钱串子,而是继续说:“你的种鸽被放掉的当天,小掌柜的就又回到了面馆,而且晚上又来邰子的茶楼帮着忙活,这不就更明白了吗,把你搞定了,你还敢把小掌柜的怎样。”
“啥?小掌柜的又回来了?”钱串子瞪大了眼。
老戏点头说:“天天晚上都在茶楼,不信今天晚上你去看看。”

钱串子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他满脸涨得通红,他抓起酒杯,仰头喝干了杯中酒,然后狠狠地将酒杯放在桌上,说:“邰子也他妈太狠了,这几年我捧他的生意,我他妈一年十万、八万地扔在他的茶楼,到头来,他他妈地往死里祸害我,他他妈真不讲究,今晚别让我看见那个小掌柜的,看见了,我非掐死他不可!”

听了钱串子的话,老戏连连摆手:“钱兄,可别太冲动,你得小心那个二掌柜的,瞅那小子那样,他敢跟你换命,你的命多珍贵,他可是一条烂命,你跟他换命,你划不来呀!”

老戏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钱串子,他想起了那天,二掌柜的那只铁钳子一样的手死死地卡住了他的手腕子,他的手腕子差点没被折断,还有二掌柜的那只冒着血的独眼,现在想起来他还不寒而栗。钱串子想,一个堂堂的大老板咋地也不能让一个又瘸又瞎的打工崽吓怕了。于是,他说:“今晚见,我老钱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是孤家寡人,我手头也有一帮横竖不怕的兄弟,看看今天晚上我是怎么收拾这个二掌柜的,我他妈把他那只好眼也给他挖瞎,我把他那条好腿也给他打断。如果邰子多说话,我连他一起收拾!”

老戏连忙又给钱串子斟上酒,说:“钱兄,咱俩个是好哥们儿,所以刚才我就说点哥们儿的话,我说这些话只是想让你心里为数,明辨一下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然后咱们想个对策,你可别冲动呀!”
“我冲动?”钱串子仍然涨得满脸通红,“他他妈都骑在我的头顶上拉屎了,我他妈再不冲动,以后他们还不一定怎么祸害我呢!”

老戏连忙说:“钱兄,我最害怕的正是如此,你想你马上还要进鸽子,特别是还要进林伯的东北王,你说邰子再起坏心,再给你放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所以,这次要弄就彻底弄住他,要不就像杜大亮一样,认了,服软。”
“啥?服软?”钱串子瞪圆了眼,“我跟他服软,操他八辈祖宗!以为我老钱是吃素的呢!”
老戏想淡化一下钱串子激动的心情,连忙举起了酒杯,说:“来,钱兄,咱喝一个,犯不上跟他们生这么大的气。”
二人又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老戏放下了酒杯说:“开始我也想这事能不能通过公安局,通过吴局长这条线,把案子破了,然后把邰子和猴子抓起来,他们的行为是够犯罪的。可是,我又静静地想了想,人家吴局长和邰子的关系走得比咱们近,吴局长怕是会一屁股坐在邰子一边。所以,这条道走不通。反正不管怎么办,这事不能让他再次发生,再发生你的损失可就更惨了,你说是不?”
钱串子冷冷地笑道:“老戏,你就看好吧,以后我再给他个胆,他也不敢再打我的主意了。”
老戏忙说:“那我信!不过钱兄,你可到啥时候也不能把兄弟我给卖了,我可没有能力跟他碰。”
钱串子说:“我老钱是那种狗人吗?”
……
那天,钱串子和老戏喝到很晚。钱串子喝大了,喝得舌头根子发硬。
在诡计多端的老戏的凑火下,钱串子要纠集帮凶,大闹侃鸽楼。
鸽会第二关500公里放飞那天晚上,老戏给钱串子灌了一肚子的酒,喝得钱串子忘乎所以了。诡计多端的老戏借刀杀人,抓住了钱串子的疼处,给钱串子一顿凑火,终于把钱串子心中的怒火点燃了。

老戏和钱串子离开那家茶餐厅时,差不多已经是夜阑人静的时候了,怒火中烧的钱串子已经纠集好了几个黄毛小子,经过一番研究,形成了在钱串子看来比较缜密的行动方案,然后,他们迫不及待地坐着他的S600直奔侃鸽楼。
今晚老戏决定不去侃鸽楼。

别人长的脑袋是用来戴帽子的,而老戏长的脑袋是用来想事的。邰子比较恰当地形容老戏,说他是狐狸和猴子配的。老戏所以不去侃鸽楼,一来是因为他把钱串子心中的火勾起来了,已经达到了目的,他不在场,任何人都想不到是他在背地里给钱串子凑的火,二来他能想象得到,一旦钱串子带着酒气出现在茶楼,那里一定会很热闹,甚至会血流满地,他怕迸身上血。
这个时候的茶楼里正是一派沸腾景象。
鸽友们正在尽情地神侃着,他们反反复复地唠着当天的第二关500公里,而最多的则是唠着杜大亮的三羽独拔筹头的神鹰克拉克。

与老刁对面而坐的杜大亮不住地吞咽着参着血水的泪水,表面上却表现出十分的淡定。每当有人替他惋惜时,他总是淡淡地一笑,重复着一句话,就是个玩的事,别把它看得太重。

茶楼深处,青衣老者又在和吴局长坐在一起,他们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又时不时地举起茶杯兴致勃勃地品着茶,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们究竟在谈着什么。
三林子和小掌柜的有呼必应地忙前忙后。

邰子、桥梁、老四、老七和鸽界三怪杰他们好像在争论着一个敏感的焦点问题。好像是最近网络上报料,一家公棚在100公里收费站集鸽时,公开扫空环欺骗鸽友,被现场鸽友发现。像这类消息对鸽友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似乎已经麻木了的鸽友们听得多了,有点习以为常了。再争论这个老掉牙的话题,有点是老生常谈了。尽管是鸽友们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争论着这个有些让人腻歪的话题,但是鸽友凑到了一起总还是放不下这个话题。

老四说:“现在世界上最好做的生意就是开公棚,有现成的棚子租一个最好,没有现成的棚子,租块地,简单地搭巴搭巴建个简易的鸽棚子,就成了名不副实的公棚老板了。然后就开始招兵买马。纠集一批鱼鳖虾蟹,开出一个诱惑人的规程,然后就可以大批量地收鸽子,接着便开始了一系列的作弊游戏,把那些一腔热血的、昏头昏脑的鸽友们玩的亲自帮老板数钱。没等赛季结束,老板的腰包里已经装满了脏款。你们说世界上哪还有比这更好做的买卖了。”
老七对老四说:“老四,啥时咱哥俩儿也弄块地,开个公棚,也他妈宽绰宽绰。”
老四说:“别看咱这种人平时炸乎的挺响的,可干欺骗人的事,咱可下不得牙。”
老七说:“有啥下不得牙的?我说这帮鸽友也活该被骗,你们说,老四刚说的那些事鸽友们谁心里不明白,不都是睁着眼愿意让人骗吗!”

“就是!”老四接过老七的话茬说,“有多少鸽友在公棚比赛完了,蹦着高地骂公棚如何如何地作弊,如何如何地不公平,甚至扬言要投诉公棚。结果到了来年新的赛季刚开始,还是这家公棚的规程一出来,蹦着高骂公棚的那位又第一个带着希望把鸽子交到公棚。这些缺心眼的事不都是咱们鸽友们干的吗!”

一直在思索着的桥梁说话了:“我们天天都在唠着同样的话题,一点新鲜感都没有,听着实在是太腻歪了。不过我想,咱鸽界的这些黑幕,如果要让经常电视里露面的老梁说天下的老梁得到了,对说天下的老梁来说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丰富的素材。大家都知道,从前老梁得到了中国足球的一些黑幕,他便一点情面不留地用他那不仅不慢的、却是十分尖刻的语言揭露了中国足球的黑幕。结果怎么样?在全国迅速刮起了一场足球界的打黑风暴,风暴席卷过后,足球界有多少高层纷纷落马,成了可耻的阶下囚。如果老梁有机会说说中国的赛鸽界,中国的赛鸽界不一定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像鸽会的、公棚老板之类的人物被抓起来呢,你们信不?”
花脸听了桥梁的话,觉得有道理:“桥梁说的对,咱们真应该花点功夫找一找这个老梁,让他好好地说说中国的赛鸽界。”
“对!”小老孙也说,“让老梁把咱们赛鸽界这些见不得人的黑幕都给揭开,抓几个鸽会的,抓几个公棚老板,也给咱们出出气。”
马乐宝说:“说的容易,上哪儿找老梁去呀?”
老四也摇头说:“赛鸽和足球没法比,足球牵动着国人的心,鸽子牵动的只是咱鸽友的心。”
老七也说:“鸽子哪能跟足球比呀!没有可比性,不容易被人重视。”

桥梁摇了摇头说:“鸽子是没有足球那么敏感,但是如果像老梁这类人把鸽界触目惊心的黑幕揭开的话,如果一旦引起高层的重视,咱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邰子想了想说:“我听说有位人大代表在人代会上把清理黑公棚作为正式议案提交上去,结果不但没引起上层的重视,就连一点的响声都没有。咱们身在其中,觉得鸽界这些乱事是个挺大的事,对整个国家而言,就不是什么事了。”

桥梁想了想说:“其实赛鸽是小事吗?咱先不说各地的鸽会,咱就说说各地的公棚。有一次我和猴子唠喀,听猴子说,他详细地核对过,全国没有经过体育部门批准注册的黑公棚就得有400多家,我觉得猴子说这个数不准,我想绝对不止是400多家,不知道他是哪年核对的,可能是几年前的数。咱就算是400家,每家公棚的总奖金咱往少了说,就算是平均300万,算算多少钱?一年下来10好几个亿呀,这个数字还小吗?国家在这10好几个亿里收到一文钱的税款了吗?”

邰子接着说:“这个数说出来是挺吓人的。说好听的,这么的钱一部分作为奖金发给了获奖鸽友,而另一部分呢,可以说是一大部分揣进了公棚老板的腰包。这里最大的利益者就是那些黑公棚的老板,为什么国家体育总局信鸽协会大力推广奖金赛?试图想让参赛费全部作为奖金发放给鸽友,可是,事实上呢,奖金赛喊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迟迟地推广不下去?公棚老板到手的肥肉哪能轻易吐出去呢!”

桥梁说:“我早就说过,奖金赛在中国肯定推行不下去,首先是公棚的老板就坚决抵制,再有就是鸽友也不认可,奖金赛的奖金不确定,鸽友心里没有底,没有固定奖金那么有诱惑力。所以,奖金赛在中国不好搞。”

花脸说:“XX公棚打的就是奖金赛,搞得就不错,整个赛季公棚全天候监控,鸽友随时点击就可以看到公棚在干什么,而且500公里比赛全程现场直播,效果老好了,鸽友们都认可。”
老四接话说:“XX公棚是挺公开透明的,玩的确实挺干净,鸽子养得也不错,可是那么大的棚子才收了1700多只鸽子。奖金赛玩不起来!”
马乐宝说:“是,鸽子收的太少了,开始咱哥仨儿也想送一组来着,后来看鸽子太少了,奖金太小了,所以没送。”

小老孙说:“如果鸽子收的多了,奖金就上来了,就有玩头了。关于奖金赛,我的意见咱们还是观看观看吧,如果真的兴起来,咱们真可以玩玩,因为奖金赛玩不了假,公棚的老板也犯不上作假。”

邰子说:“我奉信奖金赛,但我敢断言,奖金赛的路最终越走艰难,奖金赛的最大敌人是公棚老板。因为他们的利益得不到最大化,他们自然就不会去做。”
老七狠狠地抽了口烟,冲正忙活着的二掌柜的喊道:“二掌柜的加水!”
没等三林子答应,机灵的小掌柜的听到了老七的喊声,先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动作麻利地为老七加水。
老七又狠狠地抽了口烟,说:“奖金赛我不感兴趣,我倒对那个说天下的老梁有点兴趣,你们知道不,那个说天下的老梁家在哪儿住?”
“在北京吧?”花脸说,“咋的,老七你真要去找这个老梁?”
“我还真动心了。”老七又点燃了一枝香烟,说。
桥梁说:“我好像听说这个老梁不在北京,他妈像不是黑龙江人就是吉林人,反正是咱东北人。”
老七听了桥梁的话,有些兴奋:“如果是咱东北人就更没说的了,有谁愿意陪我去找老梁?这辈子咱也想为咱国家的赛鸽事业做点贡献。”
什么时候老刁凑了过来,他说:“找找那个老梁真行,中国足球让他说中了,赛鸽他也一定能说中。老七,如果你真的要去找老梁,我陪你去。”
老七听了老刁的话,显得挺兴奋:“妥!咱哥俩儿如果真的能找到那个老梁,老梁真能替咱鸽友说话,咱哥俩儿可就是中赛鸽界的功臣了。”
……
大家七嘴八舌,唠着一些漫无边际的事,鸽友在一起不就是闲着无聊痛快嘴吗。

这时,茶楼的门被仍然是半醉半醒的钱串子推开了。钱串子走进茶楼,一眼发现刚刚为老七加完水的小掌柜的,顿时,双眼冒血。他冲上前,一把抓住小掌柜的,有些恶狠狠地说:“小兔崽子,你他妈还没滚蛋!”
“我……?”小掌柜的有些恐惧地拼命地挣脱着钱串子。
钱串子突然的举动先是把在场的人搞楞了,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老四手快,一把推开钱串子,指问钱串子:“老钱,你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呀?”
挣脱开钱串子的小掌柜的有些惊恐万状地转身跑向后屋。
“就是!”老七按灭了烟屁股,有些报不平地说,“老钱,你是不是有气没处撒了?跟一个小孩子较劲显你能耐咋地!”
马乐宝也看不惯钱串子了:“老钱,你犯得上把一个啥能耐没有的孩子往死路上逼吗?他妨碍你什么了?啥事别做得太过了!”
花脸也说:“犯不上的事!”

桥梁走到了钱串子面前,语气平缓地说:“老钱哪,上回你对小掌柜的弄那一出,我就想说你几句,想不到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你还对他不依不饶。我桥梁平时不爱多说话,不过,今天我必须说你几句,论年纪,你应该做他的爸爸了,咱做长辈的有个大样,况且,小掌柜的他做错什么了?”

邰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板着面孔问钱串子:“老钱,小掌柜的去与留你说了算吗?你有点拿我邰子太不当回事了。我咋觉得你今天不是冲小掌柜的,有点像冲我来的。”

听了邰子的话,钱串子走到了邰子面前,拉过一把椅子不紧不慢地坐下后,点燃了一枝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然后对邰子说:“邰子,我的种鸽被人放了,这些种鸽价值上千万,你是不是以为从此我老钱就躺下了?”
邰子听了钱串子莫明其妙的话,不理解地说:“老钱,你说这些是啥意思?你躺下不躺下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钱串子接着说:“邰子,你给我记住,千八百万,对你来说是钱,而对我老钱来说不是钱,我老钱躺不下,永远躺不下!”
邰子听了钱串子的话,觉得钱串子话里有话,他瞪起了眼问钱串子:“老钱,你跟我说这些用不着的啥意思?你把话说明白了!”
“我说的不明白吗?”钱串子又重重地抽了口烟,说,“我的种鸽是谁放的?你邰子心里不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邰子瞪圆了眼,“你啥意思?你的意思那些种鸽是被我放了呗?你他妈是不是喝点猫尿,到我这儿装疯卖傻来了!”

钱串子好像底气十足,他弹了弹烟灰,仍然是不紧不慢地说:“那天二掌柜的不是跟我叫号,如果我不给小掌掌柜的道歉,他就让我后悔。我是谁?我是大名鼎鼎的钱串子,我向小掌柜的道歉?结果我的种鸽被人放了,二掌柜的又瞎又瘸的,他能干什么?可是,你邰子能干得出来,你邰子周围的人能干得出来。我说错了吗?”

邰子听了钱串子的这番话,他的心里一切都明白了,他没有动怒,而是也稳稳地坐在了钱串子的对面,一字一板地说:“老钱,我想郑重地告诉你,你太高看我邰子了,你的种鸽不是我放的。但是,我想提醒你,你总是口口声声说你老钱躺不下,如果照此下去,你老钱离躺下不远了。你信不?”
钱串子听了邰子的话,狠狠地将手中的烟屁股摔在地上,几呼是吼了起来:“邰子,你不用跟我叫唤,看看咱俩儿谁先躺下!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今天再演一出那天的戏给你看,看看你是怎么躺下的!”
邰子不让分:“来吧!我陪着你!”
钱串说完,四处看了看,说:“把小掌柜的给我叫出来,今天我要掐死他!”
邰子面色铁青,他冲着后屋喊道:“小掌柜的,来,我倒看看他是怎么掐死你的。”
桥梁上前圆场,对邰子说:“邰子跟他赌这气犯不上,他肯定是喝大了。”
花脸也说:“大家都是鸽友,应该都冷静一点。”
老四不怕事大,他冲后屋喊:“小掌柜的,怕啥呀!过来,让我也开开眼,看看老钱是怎么掐死你的!”

老七又点燃了一枝香烟,狠狠地抽了一口,不客气地对钱串子说:“老钱,我有点瞧不起你,小掌柜的一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小孩子,你掐死他,你就光棍了?有能耐你去打警察呀!”

钱串子一双冒血的眼睛直视邰子:“邰子不跟我叫号吗!他不是拿我老钱当病猫吗!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我和他谁先躺下!小掌柜的,你快给我滚出来!”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青衣老者和吴局长看得真真切切,可是,他们像没看见一样,继续相互之间咬着耳朵,继续有滋有味地品着茶,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毫无关系。

人们意想不到的是小掌柜的真的从后屋走了出来,而且一步步地走到了钱串子面前,只是他的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瞪着那一只血红血红眼睛的三林子。
邰子看着跟在小掌柜的身后的三林子,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好,今天要出大事。

钱串子看到走到他面前的小掌柜的,顿时红了眼,他疯子般地扑向小掌柜的,然而,他的手还没等接触到小掌柜的,三林子的一只铁钳般的大手伸过来,死死地抓住了钱串子的手,疼得钱串子嗷嗷乱叫。
钱串子的叫声未落,茶楼的门被几个黄毛生帮子推开了,他们虎视眈眈冲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情形,包括邰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点懵了。

老四先是一楞,很快他反应过来,这类事老四终归见得多了。老四反应过来后,立即上前,瞪着眼指着其中一个像是个领头的小黄毛说:“小子们,有我老四在这儿,有你们撒野的份吗!”

领头的小黄毛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四,然后冷冷地笑了,说:“原来你就是社会传说的四哥呀,社会上把你传神了,说你敢杀敢打的,谁都得给你面子。今天见了,不过是个老掉了牙的老帮子!老帮子,你他妈要是识趣的话就靠一边去,别他妈把老子们惹烦了,让你栽在老子的手上,以后你在社会上不好混!”

老四哪受过这些,他气得浑身发抖,不由分说挥拳砸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黄毛。小黄毛等人立即拉开了架势,老七等人害怕老四吃亏,一拥而上,死死地抱住了老四。被抱得死死的老四,急得大叫,无论老四怎么喊,老七他们就是不肯放手。

小黄毛又冷冷地笑了,冲老四说:“老帮子,你他妈给我记住了,今天是你的这帮兄弟救了你,不然你他妈死好几回了,以后想着好好地感谢他们。”
老四气得狂喊不止:“你们放开我,我跟他们拼了!”
无论老四怎么叫喊,老七等人就是不肯放手。
小黄毛又冷冷地笑了:“老帮子,你他妈叫唤啥!你还以为你是从前的四哥呢?黄土都埋半截了,还他妈装逼!”
老四仍然极力地挣脱着老七他们的搂抱,仍然在狂喊着:“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都是我,我要是怕你们,我就是你们的孙子!我和你们拼了!”
什么时候吴局长出现在了钱串子面前,吴局长板着脸对钱串子说:“老钱,你太不像话了,你好像忽略了我的存在。”
没等钱串子回答,小黄毛一副牛逼相地问吴局长:“你个老帮子,你存不存在咋的?你他妈太拿你自己当回事了!”
吴局长气得青筋暴起:“我叫吴铁军,是公安局的退休局长!”
小黄毛听了笑了,蔑视地说:“原来是退了休的公安局长啊,我家老头还是他妈在位的市长呢,你问他能管得了我吗!”
“你……!”吴局长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目空一切的小黄毛等人拨开吴局长,来到了钱串子和三林子面前。小黄毛冲着仍然是死死卡住钱串子手腕子的三林子说:“你他妈快放开手!不然我把你的那只眼也他妈挖瞎!”
三林子瞪着那只带血丝的眼睛,冷冷地说:“我就这一只好眼了,我想留着它,我不想它再瞎了,再瞎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想瞎就撒手!”小黄毛喊道。
三林子摇了摇头说:“钱串子给脸上鼻梁,我今天必须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操你妈的,你跟我多说话,是不?”小黄毛说着挥拳打向三林子。
三林子侧身躲过,顺势抬起那条残腿照准小黄毛的脸狠狠地踢去,顷刻之间,小黄毛便应声倒下,捂着满是鲜血的脸在地上嚎叫着。
小黄毛身边的人,看到小黄毛被三林子一踢倒,便在一片叫喊声中扑向三林子。
三林子的手仍然在死死地卡着钱串子的手腕子,而他的那条残腿下的那只脚在那些人的眼前不停地飞舞着,瞬间,那帮小子纷纷躺在地嚎叫着。
在场的人们看到这情形,面面相觑,他们被三林子瞬间的举动惊呆了。就是老四也张大了嘴,皱紧了双眉惊呆了。
钱串子也呆了,他大口地喘着粗气,闪着恐惧的双眼看着三林子。

三林子转过身来,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钱串子,然后凑上前咬着钱串子的耳朵,低声地对钱串子说了句什么,钱串子听了三林子的话猛然地抬起了眼,用充满恐惧的眼神地看着三林子。
然后三林子又一字一板地对钱串子说:“小掌柜的你碰不得!”
钱串子仍然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三林子,一句话也没有。
三林子说完松开了铁钳般的大手。


由于老戏的凑火,钱串子借点酒劲,纠结几个小生帮子要大闹茶楼,结果三林子残腿下的那只威力无比的飞毛脚,几个连吴局长和老四都不放在眼里的小生帮子瞬间惨败。茶楼里的人们目瞪口呆了,人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三林子的身上,大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好像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残腿神功之人竟然是他们天天相见的三林子。

几个来势凶猛的黄毛生帮子连滚带爬、屁滚尿流、一副狼狈相地逃离了茶楼,留下了一脸无奈的钱串子。雄心勃勃、胜券在握的钱串子的头终于低下了,他在鸽友面前丢尽了面子,他的内心极其复杂,他不知道他将如何走出茶楼,以后他将如何面对众鸽友。
这时,吴局长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吴局长走到了钱串子面前,有些语重心长地说:“老钱哪,大家都是鸽友,有啥话不能当面说,还至于做这种愚蠢的事?你的种鸽被人放飞了,大家都知道你着急上火,这些日子大家也和你一样,都跟你着急,跟你上火……”

“我也没得罪谁呀!”钱串子带着极浓的哭腔打断了吴局长的话,“我就是得罪了二掌柜的和小掌柜的,二掌柜的和小掌柜的都是邰子的人,我想肯定是邰子找人把我的种鸽放了,所以……”
“老钱,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吗!”邰子打断了钱串子的话,“你怎么能胡乱猜疑呢?你说是我让人放了你的种鸽,你这不是骂人呢吗!”

没等钱串子回应,吴局长接过了邰子的话茬说:“老钱呀,至于是什么人放飞了你的种鸽,现在公安机关正在调查,在公安机关没有最后结论前,一切没有证据的胡乱猜疑对你、对你猜疑的人都是不负责任的。所以,再不要做这种过激的事了,做任何事都应该想想后果再做,不然是不好收场的。”

老四也说:“吴局说的对,现在可不是打打杀杀的年代了,本来你的种鸽被人放了就够窝囊的了,再让公安局按黑社会给你抓起来,你不就更窝囊了吗!”
老七从心里瞧不起钱串子:“现在全社会都在打黑除恶,你可倒好,顶烟上。”
桥梁上前拍了拍钱串子,挺亲切地说:“老钱,你都50来岁的人了,做点成熟点的事,啥事冷静点,别太冲动了。”
老刁也凑过去说:“老钱哪,桥梁说的对,咱们这个年龄错不起呀,做啥事真应该冷静一点。”
花脸他们也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态度友善地教训着钱串子。
钱串子无语了,内心却极其复杂。
唯有茶楼深处的青衣老者仍然在不动声息色地、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似乎茶楼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没有看到一样。

吴局长又对钱串子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刚才发生的一切全当没发生,老钱哪,你把大家刚才说的话要往心里去呀,可别当耳旁风。邰子呢,也别忌恨老钱,谁的价值上千万的鸽子不明不白地丢了,谁不上火呀,所以邰子也多担当点老钱,以后你们还是好朋友。”
听了吴局长的话,邰子抬眼看了一眼钱串子,正巧钱串子也正抬眼看着邰子,两双目光相遇,然后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
吴局长接着对钱串子说:“以后多做一些对鸽友有益的事,比如把林伯请来,引进林伯的东北王,这类事多做一些多好啊!”
吴局长的话音未落,小老孙问钱串子:“老钱,林伯到底啥时来呀?”
钱串子抬起头回答:“就这几天。”
接着,老刁问钱串子:“能不能和林伯把时间定死了?另外他能带几只东北王来,问清楚了?”
随着话题的转移,茶楼里的气不再那么沉重了。

吴局长指着茶楼深处的青衣老者说:“刚才我和那位老者闲聊时,他还让我求求老钱和林伯说说呢,他自己不但要买两只,他的一个朋友、一个疯狂的鸽痴也作梦都想得到林伯的东北王,林伯来那天他的朋友也过来,而且带钱过来。”
钱串子说:“我和林伯说说吧,林伯怕是带不了几只东北王过来,因为你们都知道,林伯这个人是从来不卖鸽子的。”
吴局长说:“大家都清楚,林伯是从来不卖鸽子的,关键不是有你这层关系吗。”
小老孙也说:“就是,你和林伯是朋友,咱们大家跟着借光呗!”
邰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老戏没在场,觉得有点反常,这里的事邰子看得明白,于是他问:
“今天老戏咋没来呢?老戏他不应该不来呀?”

吴局长抬眼看了一眼邰子,他能想象得到此时邰子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因此,吴局长打叉说:“老戏这几天作梦都相买一对东北王,可能是在家张罗钱呢吧。”
邰子没有马上领会吴局长的意图:“啥?老戏……”

“老钱,刚才老刁说的对,你最好跟林伯敲定一下时间,让大家有个准备。”吴局长没容邰子把话说完,打断了邰子的话,“30万、50万的可不是小数,可不是回家说取来就取来的。”

邰子聪明,他感到了吴局长是在有意不让他往下说,同时他似乎明白了吴局长在做一件大事。于是,邰子话题一转对钱串子说:“你最好现在就给林伯打个电话,问问林伯啥时到,林伯来了,我在茶楼大摆宴席,代表鸽友好好地请请林伯。”

钱串子听了邰子的话,心里挺舒服,他笑了,笑得竟然有几分得意。钱串子的心情有些放松了,他有点沾沾自喜,他觉得他在做一件对鸽友来说的大好事,他觉得自己很能耐,在他看来也只有他能把大名鼎鼎的林伯请到古城来,请到邰子的茶楼来。于是,钱串子拨通了林伯的电话,钱串子在电话里询问对方何时能来古城,对方在电话那过说了些什么,茶楼里的人们听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一点,对方是在推说暂时来不了古城。钱串子有些急了,他害怕在鸽友面前丢面子,他甚至在苦苦地哀求对方。经过钱串子一番苦苦地哀求,终于,对方答应了,明天傍晚到古城,而且还带几对东北王来。
钱串子放电话,有些得意:“妥了,林伯明天晚上到,而且带鸽子来,他说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尽可能地满足大家。朋友嘛,林伯真讲究!”
小老孙听了,想了想对大家说:“林伯明天来的消息我们尽量别扩散,因为林伯带的鸽子有限,别到时候咱摊不着。”
邰子说:“明天晚上我安排林伯在我这儿吃饭,我像样地准备一下,大家可都要来捧场呀!”
吴局长夸奖钱串子说:“老钱,你小子真行,想不到你和林伯的关系这么铁。”

经吴局长这么一夸,钱串子有些膨胀了:“这可不是吹,在鸽界我不说我的份量多重,但是我敢说,我老钱腰包里分文不用揣,只要给车加足了油,不管是往南开还是往北开,到全国任何一个城市都有鸽友出面接待我,而且保证以最高的规格接待我,你们信不?”
“信!太信了!”
鸽友们纷纷夸赞钱串子。

当然,在夸赞的人群中有的是发自心底地佩服钱串子在鸽界的影响力,而像邰子、吴局长他们却是嘴不对心,因为他们清楚,明天晚上在侃鸽楼里将要上演一出轰动中国鸽界的重头大戏。

好像林伯来古城的消息跑风了,第二天傍晚,侃鸽楼里早早就聚集了不少的鸽友,有些鸽友是生面孔。
受古城众鸽友之托,钱串子和老戏作为古城鸽友代表去高速公路口接林伯,显得古城的鸽友热情,众鸽友在茶楼内翘首以待。

茶楼深处,除了青衣老者和吴局长以外,还有一个鸽友们从来没见过的年轻人坐在青衣老身边,他没有语言,却一枝接着一枝的抽烟。大概这位年轻人就是昨天晚上吴局长所说的那个青衣老者的朋友,那个疯狂的鸽痴,一个作梦都想得到林伯的东北王的人吧。
林伯终于来了。

侃鸽楼对开双扇大门大开,两边站满了欢迎的鸽友,掌声、喊声连成一片。林伯在前护后拥之下面带微笑、挺胸抬头地大步走进茶楼。是呀,林伯是什么人物?那是鸽友们心中的巨星啊!是鸽友们心中的神啊!
因为吴局长在古城鸽界威望最高,所以,钱串子先把林伯引见给了吴局长。
吴局长热情地与林伯握手,然后十分客气地说:“林伯,您可是我们鸽友心中的神哪,您今天能到我们古城来,是我们古城鸽友最大的荣耀啊!”
林伯笑了,笑得很谦虚,笑得很和善:“吴兄,过奖了!过奖了!”
因为邰子是侃鸽楼的老板,今天在侃鸽楼招待林伯,所以,钱串子特意将邰子介绍给了林伯,也想给邰子好看,或者是想缓解一下和邰子的关系。
邰子紧紧地握着林伯的手,显得有些激动:“林伯,您能到我这小茶楼来,荣幸至极呀!今天我一定尽我所能,款待好您!”
林伯又笑了,仍然是笑得很和善:“自家人嘛,千万别太客气。”
邰子热情地说:“我们先喝茶,让林伯休息片刻,一会儿欢迎晚宴就开始。”
林伯落座后,老戏的嘴最快:“林伯,大家都盼着您来呢,真想对您的东北王一眼饱福啊!”

吴局长佯装生气的样子对老戏说:“林伯风尘仆仆的这么老远地来了,刚刚坐下,得让林伯喘口气呀,别让林伯认为咱们古城的鸽友沉不住气。林伯,见笑了,咱古城的鸽友性子急。”
林伯又笑了,这次笑得很亲切,说起话来也很诙谐:“我误解了,我以为鸽友们这么热情不是在欢我呢,原来是在欢迎我的东北王啊!”
老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林伯,我不是心里着急吗!”

林伯仍然很和蔼地说:“大家都知道,我养了大半子鸽子,却从来没卖过一只鸽子。上回鸽展巧得很,我偶然与老钱相遇,我们一见如故,加上老钱心诚,得到了我的东北王,坏了我的名声啊。这不,老钱一次又一次地电话约我到古城来,不来吧,有老钱这层关系,来吧,大家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东北王,谁让我和老钱是一见钟情呢,看来我在鸽界要晚节不保了。”
林伯话引起茶楼里一片笑声。
钱串子得意地说:“谁让咱是好朋友呢!”
老戏接过林伯的话茬说:“林伯真理解咱们鸽友的心情。”
林伯接着仍然是很亲切地说:“这次没什么准备,随便带了几只东北王,大家拿去品品吧。”
顿时,茶楼里一片沸腾。
林伯说完转身对身边一个年轻人说:“别让大家着急了,取来吧!”
年轻人好像有些不大情愿,但最终还是转身在钱串子、老戏等人的陪同下走出了茶楼。
人们屏气凝神,等待着林伯的东北王的出现。
终于,两笼鸽子被钱串子他们抬了进来。
为了便于观瞻,吴局长回头冲邰子说:“邰子,拿观赏笼来,这么看着看不清。”

不多时,三林子和小掌柜的搬来了观赏笼,老戏有些迫不及待地动手将笼子里的鸽子抓到了观赏笼内,然后他的那双鼠眼几乎贴到了笼子上,挨个地看着。
老戏看了一阵后,问紧挨着他的桥梁:“桥梁,你看哪两只好?”
桥梁看了老半天,回答说:“都不错。”
老戏指着其中的两只,对桥梁说:“我看那两只最好,你说呢?”
桥梁顺着老戏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点头说:“那两只不错。”
桥梁说完上下打量了一番老戏,有些怀疑地问:“咋的,你想买是咋的?”
老戏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他没有回答桥梁的问话,而是对林伯说:“就两只我要了,林伯,我作
梦都想得到您的东北王,可是,咱和老钱不一样,人家是鸽界出了名的大款,咱小门小户的,拿不起那么多钱,我心思,林伯您抬抬手,我这几天东凑西凑,就凑了30万……”

“这位友,一看就是个典型的鸽痴呀!”林伯打断了老戏的话,“你是真想让我晚节不保呀!说实在的,如果我想像有些人那样,我可能是中国鸽界最富有的人了,可是,我不想那么做。”
“对,林伯的东北王是没有价的!”钱串子说,“多少老外想方设法不惜重金想得到林伯的东北王,最后咋样,他们连东北王的毛都没得到。”
老戏忙说:“我知道,林伯的东北王是不能用价格来衡量的,是无价之宝。”

小老孙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笼中的鸽子,好一会儿,他把马乐宝和花脸叫到一旁,低声地说:“我看了半天,最边上那两羽好,出手吧,别一会儿让别人弄去,你们看老戏虎视眈眈的。”
马乐宝想了想说:“那两只是不错,不过价格怎么出呀?”
花脸也想了想说:“我看还是等老戏把价格敲定后,咱再出手也不晚。”
小老孙有点急不可耐了:“刚才老戏对那两只指指点点的,别让他先下手弄去。”
马乐宝说:“现在关键是价格问题,如果咱先出手肯定要出高价。”
花脸挺难心:“也是的,出手早了,价格可能要高,出手晚了吧,好的可能让别人挑走了,最好是等老戏谈妥价格再出手。”
正在三怪杰核计的时候,就听老戏说:“林伯,那我就不好意思了,这里有30万,这两只我拿走了,将来我有了再专门去孝敬您。”
听了老戏的话,小老孙有些紧张地说:“快去看看是哪两只!”
三怪杰急三火四地拨开人群,冲了进去,发现老戏正伸手去拿小老孙说的那两只鸽子,三怪杰傻眼了,特别是小老孙差点没哭出声来。

没等小老孙他们说话,林伯摆手制止了老戏的行动,仍然是十分友好地说:“这位鸽友的眼力不错呀,这可是南非总冠军鸽的直孙和直孙女呀,不过,这两只你可拿不走,不是多少钱的事,因为这两只是我特意为老钱准备的。希望您能谅解!”
钱串子听了林伯的话,有几分得意,他上前仔细地看了看笼中鸽,心满意足地笑了。
林伯接着说:“今天我带来的鸽子虽然不能说是我家最好的,但是我敢说都是东北王纯血,从我家走出的鸽子好像不应该有差的吧!”
老戏相中的两羽鸽子没得到,他显得挺沮丧,他又反反复复地挨个笼看了看,然后指着其中的两只对林伯说:“就这两只吧!”
包括三怪杰可在内的鸽友实在是等不急了,他们甚至一拥而上,这个喊我要这两只,那个喊我要那两只,鸽友们有点抢红了眼。

什么时候青衣老者和那个板着面孔的年轻人凑了过来。青衣老者看了看一直一言不发观察事态发展的吴局长,吴局长冲青衣老者和年轻人点了点,给他们暗示了什么。
青衣老者终于说话了:“叫我看看!”
青衣老者突如其来的话,说不清什么原因,茶楼内一时静了下来,包括林伯和老戏在内的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一脸正气的青衣老者。
青衣老者走上前,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会儿笼中鸽后,说:“今天我是大开眼界呀!”
林伯问:“想必老同志也喜欢鸽子?”
青衣老者笑了:“你说对了,我不但喜欢鸽子,而且,我特别喜欢林伯的东北王,当然,我喜欢的是林伯真正的东北王!”
“你什么意思?”钱串子听着青衣老者的话觉得有点不是味,他翻脸了,“你的意思是说林伯的东北王是假的呗?”
“不,林伯的东北王不是假的。”青衣老者慢条斯理地说,“但是如果一个假的林伯四处兜售所谓的东北王,你说这东北王能是真的吗?”
林伯听了青衣老者的话,先了一楞,然后很快变得平静下来:“老同志,你是在开玩笑吧?在中国的鸽界是没有什么人敢对我枉加评价的。”
青衣老者蔑视地笑了:“鸽友们多善良啊,他们善良的都接近于傻的程度了,所以,请你别再演戏了!到收场的时候了!”
“我演什么戏了?”林伯紧眨了几下眼,“我……”
青衣老者摆了摆手,打断了林伯的话,然后说:“我叫林青山!”
“林青山?”在场的鸽友惊呆了。
林青山,鸽友们都清楚,林青山是林伯的大名。顿时,茶楼里有点乱了,鸽友们议论纷纷。
“咋出来两人林伯呢?”
“就是,到底哪个是真的呀?”
“真是怪了!”
“我看那个青衣老者像真的。”
“按你说的,那些东北王也是假的了?”
“太吓人了,差点上当。”
……

这时,站在青衣老者身边的年轻人说话了:“大家静一静,我是鸽协新任秘书长欧阳铁权,今天我来就是以信鸽协会的名誉为林伯青山同志作证,这位林青山,就是我们鸽界的老前辈林伯。为了进一步证实林青山的身份和我的身份,我们还特意请来了公安局的同志。”
这时,只听吴局长冲外喊了一声:“你们可以进来了!”
吴局长的话音刚落,茶楼的门开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时,人们注意到,那个所谓的林伯张大了那双恐惧的眼睛,他的脸明显变型了。
领头的警察走到了那个所谓的林伯面前,一脸严肃地说:“走吧!”
那个所谓的林伯的额头上明显地出汗了,他紧张地看着一身正气的警察,用颤抖的声音说:“去哪儿?”
警察仍然是十分严厉地说:“公安局。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国家的法律,是一种诈骗犯罪行为,你应该为你的行为负责任!”
那个所谓的林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重重地垂下了头。
假林伯被戴上了手铐带走了。
茶楼里人们面面相觑,人们在思索着。
这时,邰子第一个发现老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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