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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奴》26~40 上一篇    下一篇
作者:航瑞鸽舍  来源:转载   阅读:  分类:收藏文章  发布时间:2012-12-8 16:20:30  
 鸽奴 26
老者的叫声气吞山河,回荡在山谷。
六哥和姚子他们傻眼了,恐惧地后退着,他们面对着深深地驼着背,二目圆睁,不住叫喊着的老人;他们面对着在地上曲动着的张着血盆大嘴的爬物,他们有些惊慌失措。
是老者奇怪的叫声传到了山角下那个小村落,村落里的人们从老者的叫声里得知山谷里出现了异常情况,便纷纷跑向山谷。他们中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我远远看去,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当我看清来人时,顿时,周身的血在沸腾,我几乎跳了起来,冲着跑在前面的年轻人高声大喊:“麻山!”
人们赶到了我们的面前,麻三率先冲了上来,当他发现我时,简直有些目瞪口呆。
我激动得流出了眼泪:“麻三,是我,是我呀!”
麻三终于醒过神来,他上前一把抱住了我:“怎么会是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带着哭腔说:“一言难尽哪!”
我和麻三紧紧地抱在一起时,我哭了,哭得很委曲。
老者收起了地上的爬物,然后冲着及时赶到的人们呀呀地说着什么,同时不住地用手势比划着。我没有办法明白老者在说什么,但是麻三他们都明白。我发现人们听了老者的呀呀比划以后,都瞪圆了眼,怒视着六哥和姚子他们。
麻三冲着六哥他们愤怒地说:“我们这里是一片静土,这里盛产文明,这里不允许有罪恶,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这里!”
麻山的话掷地有声,不可抗拒,六哥他们退缩着,眼里流露出恐慌。
麻三接着说:“这位我们的客人,你们不尊重我们的客人就是我们的敌人,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
六哥他们面面相觑,然后狼狈不堪地离开了山口。
我做为最高贵的客人被麻三请到了蛇山角下的小村落,到了村落里后,我在峰拥的人群中寻找着刚才救了我性命的驼背老人。
麻三问我:“你在找什么人吗?”
我说:“那个驼背老人,他救了我的命呀,他是我的大恩人,今生今世我都要报答他老人家!”
麻三笑了:“你用不着客气,他就是我在大学时常跟你提到的我二叔。”
“二叔?”我想起来了,这是我记忆里永远也磨灭不掉的一个伟大的老人。
麻三曾不止一次地谈到过他的二叔,一个伟大的老人。麻三家兄弟四个,他的父亲死得早,是身有严重残疾的、一辈子没结过婚的二叔帮助他的母亲把麻三他们哥四个拉扯大了,二叔也老了。想不到,二叔这个伟大的老人在我的生命的最后关头出现了,救了我的生命。
我感动地指着我小腿上的伤口说:“二叔为让我活命,一口一口地吸着我伤口里的蛇毒。”
麻三说:“二叔他一辈子数不清救了多少人。”
我长叹息道:“想不到二叔他不会说话。”
麻三也长叹息道:“那是我很小的时候,二叔为了救一位被小青蛇咬伤的捕蛇者,同样是用嘴吸着受伤者伤口内的蛇毒,结果蛇毒伤及了他的气管,伤及了他老人家的声带,那位捕蛇者的生命得救了,二叔从此却成了哑巴。”
我心中充满着感动和震撼,二叔的一生真是充满了伟大、充满了传奇、充满了色彩的一生啊!待我静下来的时候,我一定专心地写一写这位伟大的老人,我一定要让人们知道在我们的生活中有这样一位伟大的老人。
麻三看着我的伤口问我:“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二叔给我上过那种神奇的药以后,一点都不疼了。”
麻三问我:“你知道二叔给你上的是什么药吗?”
我摇了摇头。
麻三笑了:“你不相信世间有两瓣梅,而二叔给你上的药正是两瓣梅的花瓣磨成的粉面,我说过,两瓣梅是一种神奇的中药,只有二叔能采掘到她。”
我傻眼了,两瓣梅,我只是在一些书籍看过关于她的传说,那是我一生中向往的,在我看来她只是个传说。上大学时,麻三说他二叔采过两瓣梅,我以为麻三在吹牛,事实果真如此。
麻三说:“这里到处都是宝,两瓣梅,还有差点要了你性命的青蛇都是难寻的宝贵财富。”
“青蛇也是宝贝?”我有些疑惑。
“是呀,是难得的宝贝。”麻三说,“经过许多专家考证,它身上的毒素具有难得的药用价值,我大学毕后所以要回到这里来,就是要用我学到的知识,充分利这里的资源,改变这里的落后,让苦了一辈子的二叔这代人也过几天好日子。”
我望着一脸严肃的麻三,心里感动万分。
麻三接着说:“可是,事实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几年来,我步履艰难,一直没能如愿。”
麻三的话有些伤感,充满着无奈。
我抬起头,望着周围的人们,他们衣着破旧;望着周围的房屋,依旧是早已在我的记忆中消失的破旧的草房;举目远望,一片荒山野岭。我的心里充满着酸楚,改革几十年了,城乡差别还如此之大?
麻三长叹息道:“我回来后,乡亲们选我当村长,把希寄托于我,可是,我和父老乡亲们没夜没日地干,可是,这里仍是是从前的样子。我们渴望建一座以两瓣梅和青蛇毒为原料的药厂,可是建厂需要资金,需用三十万的资金,我们向信用社申请了,区区三十万的我们却一等就是几年。没有办法,乡亲们差不多卖了所有的口粮,想凑足三十万,可是至今也没凑够,到现在还没有个影……”
听了麻三的话,我的心碎了,三十万可以拯救一个村子,可以拯救这里的乡亲,可是,一个村子却凑不足这区区三十万!国家区区三十万几年不到位!,而这里水深火热的父老乡亲们却为这区区三十万苦苦等待!这使我想起,去年在廊坊鸽展上,老外随便卖给中国人一只鸽子就几十万,多么的不协调呀!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
我正想着,突然有人喊:“有车来了!”
我抬头看去,不由得一楞,一辆绿色的甲壳虫出现在乡们的面前。
杏仁儿眼来了。
鸽奴 27
我发现杏仁儿眼急三火四地从甲壳虫里钻出,我急忙迎了上去。
杏仁儿眼发现了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我大喊:“快去!快去救翔子!他很危险!”
听了杏仁儿眼的话,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翔子他怎么了?他现在在哪儿?”
杏仁儿眼说:“他现在在六哥他们手上,快去救他,他很危险!”
我没有时间多想,急切地冲着麻三说:“快跟我去救我朋友,他现在在六哥他们手上!”
麻三听罢,知道事情紧急,没有多问,一挥手,众乡亲一拥而上,跟着我们一起奔六哥的公棚而去。
是后来我才知道的,原来翔子接到我的电话后,知道我遇到了危险,便急忙叫上他的一个开出租车的哥们儿,急速赶往蛇山,救我。
他们奔波了差不多四百多公里,终于到达了蛇山,然而,他却没能在山上找到我,却在我被小青蛇咬过的山洞里发现了我掉在地上的电话,翔子断定我出了危险,一定是落到了六哥的手里。于是,他便闯进了六哥的公棚,向六哥他们要人。六哥他们在麻三面前刚刚丢了面了,正好没处出气,便把对我的恨全撒到了翔子身上。他们把翔子绑起来,让翔子给我打电话,要求我去换翔子,不然就折磨死翔子。为朋友一条道跑到的黑的翔子死活认为我在六哥他们手上,要跟六哥他们拼命。
再说杏仁儿眼接到了我的电话后,知道我遇到了危险,一时不知所措。无奈之时,她给雷伯通了个电话,雷伯思考再三决定让她马上去六哥的公棚,以找耿秃子为名,设法摸清情况,然后想方设法找我。于是杏仁儿眼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了六哥的公棚,正好遇到了宁死不屈的翔子。当她从六哥他们嘴里得知我被山角下的乡亲们救了以后,便借口溜出了六哥的公棚,来到了麻三他们的小村落,找我救翔子。
当我们赶到六哥的公棚时,六哥他们一伙人迎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刀枪棍棒,与我们对峙着。我心说,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了。
一切都是由我而起,所以,关键时刻我必须挺身而出。因此,我站了出来,冲着六哥说:“把我的朋友翔子放了,一切跟他没有关系,你们冲我来吧!”
六哥笑了:“好小子,有种,我就是要拿你换你的朋友,你进来吧,你的朋友马上就可以获得自由。”
我不加多想地就要跟六哥他们进去。可是,麻三一把拦住了我,他满面怒气地冲着六哥说:“你错了,我刚才告诉过你,这里盛产文明和和谐,这里不允许有罪恶!我要求你立即把我的客人放了,不然的话你们将大祸临头!”
“大祸临头?”六哥又阴阳怪气地笑了,“你以为这是在你们屯子里呀?你错了,这里是我说了算!”
“不!”麻三义正词严,“这里是正义说了算!我再重申一次,我要你们马上放了我的客人!”
六哥仍然阴阳怪气地笑着,他指了指我说:“我说过他进来,我就放了里面那个。”
麻三冷冷地笑道:“在这里没有条件可讲,我要你们放人你们就必须放人!”
六哥也瞪圆了眼:“如果我不放呢?”
麻三再次地冷笑着:“如果你不放人,你们这里到处都会爬满小青蛇!我让你们与蛇共舞,我让你们一夜的功夫都喂长虫,你们信不!”
六哥听罢,张嘴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姚子他们也有几分恐惧地看着六哥。
麻三指着他身边的众乡亲说:“我们希望过和谐的日子,我们从来不与人争斗,但是,我们不惧怕邪恶!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现在你们尽快把我的客人交出来,或许我们会考虑让你们日后留在这里,不然的话,你们将永远在我们这里消失!我们说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这时,随着一阵呀呀的奇怪的叫声,背着背娄的二叔出现了,他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二目圆睁,冲着六哥他们呀呀地叫个不停。
麻三接着说:“想知道老人家说些什么吗?我来告诉你们,他让你们在这里老老实实做你们的事,不然这里的父老乡亲不欢迎你们,就连他背娄里的小青蛇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六哥紧眨了几下眼,想了想,转身对出了一身冷汗的姚子说:“站着干嘛,快去把那个翔子放了吧。”
姚子嘟呐着:“强龙到啥时也压不过地头蛇。”
说完进去放人去了。
翔子被放出来后,他一把抱紧了我:“军师,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辈子看不到你了呢!”
我被翔子拼死救我的行为所感动,什么是真朋友?关键时刻肯为朋友两肋插刀叫真朋友,是真朋友就什么都不用说。因此,我拍了拍翔子,有几分玩笑地说:“电话里我就告诉你不用来,咱哥们儿有的是人。”我说着指了指我的身后麻三他们众乡亲。
翔子感激地看着麻三他们。
我对翔子和麻三说:“对了,我还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好朋友,真正的铁哥们儿翔子,这位就是我常跟你说过的我大学同宿舍的麻三。”
“麻三?”翔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他有一个伟大的二叔,是吧?”
“对!”提到二叔我有些感动,“翔子,是朋友就永远记住二叔,是他老人家救了我的性命。”
我说着在人群里寻找二叔,二叔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麻三说:“咱们回屯子,我们要好好款待我们的客人,我们的朋友!”
我和翔子跟着麻三他们回到了蛇山子屯时,发现杏仁儿眼的那辆甲壳虫还停在那里,显然她是放不下心哪!
麻三热情要好好款待我们,我从心里不想麻烦乡亲们,确切地说是不忍心哪!在这里每一分钱对这里的乡亲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啊!我对翔子和杏仁儿眼他们说了这里的人们为了办药厂几乎卖了所有的口粮,可是却凑不足办厂所需要的三十万元,他们盼着国家的盼了几年也没盼来,这里贫穷,这里落后,然而这里却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杏仁儿眼听了我的介绍,皱起了那对让人想入非非的杏仁儿眼,陷入了思索之中。
鸽奴28
那天,我们没有留在麻三那个小村落里吃饭,尽管麻三是真心要款待我们,他甚至有些生气了,可我们还是走了,在这里吃饭,我们张不开嘴,我们实在是不忍心哪!
和麻三分别时,麻三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这回你应该明白了我大学毕业后为什么一定要回到这里的原因了吧?”
我深深地冲麻三点了点头。
麻三接着说:“那年,当我拿到大学入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永远地离开这个盛产贫穷的鬼地方。可是,当时我们家穷的没有能力凑足我的学费,二叔毅然地卖掉我们家唯一的可以出钱的财产——一头已经没有几颗牙的老驴,才终于凑足了我的学费。那是我离开屯子的那天早晨,二叔起得很早,他把驴套包套在自己的身上,艰难地拉着磨。望着二叔拉磨的背影,我的心碎了。那一刻起,我下决心学成之后一定回来,一定要带领这里的乡亲们改变这里,让穷怕了的乡亲们也过上舒心日子。我真的回来了,带着梦想回来了,可是……”麻三说到这儿有些伤感,“我清楚,干什么都不能一帆风顺,都会有困难,相信我,下次你们再来的时候,我再好好地款待你们,算我欠你们的。”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在不住地流血。我发现杏仁儿眼听着麻三的讲述,眼窝湿润了。
我们走了,临走时我想见一眼二叔,麻三说,二叔又上山了,下回吧。我们走了,是带着流血的心走的;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走的。我们走了,我们走得挺难受。
杏仁儿眼向我转达雷伯的意思,要我们去见他,他有话跟我们说。于是,杏仁儿眼的车在前,我和翔子的车在后,沿着蛇山子通往公路的唯一的一条小路行进着,去见鸽界奇人雷伯。
在车里,翔子把他在山洞捡到的我的电话交给了我,看到电话,一下子提醒了我,必须马上与我的前妻和儿子通个电话,因为那天我中了蛇毒,电话要通了以后,只是听到儿子和前妻在不住地呼喊,我却没有能力回答,我想他们一定急死了。
翔子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没有任何表情地对我说:“军师,想给老婆打电话是吧?那天我看到她跟一个戴眼镜的家伙在一起,是我亲眼看到的。”
我明白翔子的意思,接下来我什么都没说,放弃了给前妻打电话的念头。
翔子突然说:“回家吧!”
“回家?”我摇了摇头,“公棚的水究竟有多深我还没的打探明白,不能回家。”
翔子接着说:“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我笑了,我明白翔子是话里有话:“翔子,你还不了解我吗,再给我点时间,我就一定给大家个说法。”
翔子还要说什么,可是,我的电话铃声响了,翔子的话咽了回去。
电话是前妻打来的,她的语调在颤抖,充满着责怪:“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又不接电话?”
前妻在电话里向我提出了一连串的为什么,我没有回答前妻的几个为什么,表现出曾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我很想跟我的儿子说句话,他在吗?”
前妻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他在幼儿园。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细想咱挺愧对前妻的,面对前妻和鸽子,我竟然莫明其妙地选择了鸽子,接下来前妻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想到这里,我平静地说:“我很好。”
我没容前妻再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从心里我希望听到前妻的声音,却又害怕听到她的声音,还是那句话,咱心里愧疚。是呀,我必须老老实实地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是一个负责任的老爷们儿。我所以挂断了前妻的电话,说到底是逃避,是不敢面对。是呀,人这一生,往往是瞬间的选择,人哪,到什么时候不能头脑发热,冲动是魔鬼呀!教训,深刻的教训哪!
翔子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他没有再提及刚才的话题,而是没头没脑地说:“银子在跟金子嫂打官司呢!”
“打官司?”我有些莫明其妙,“他们打什么官司?”
翔子头也没抬地说:“都是金子哥留下那几个臭钱惹的祸。”
我明白了,我没有再往下追问。
翔子又没头没脑地说:“你卖奔驰的那只国王号现在在大侃家呢,我亲眼看见的。”
“国王号?”我心头不由得一振,“明明是奔驰买走了,怎么会在他家?或许是奔驰借大侃用用吧?”
翔子没有回答我,而是递过一枝香烟:“抽不?”
我接过翔子递上的香烟,没滋没味地吸着,这烟是苦涩的。
翔子也大口大口地抽着烟,突然,他话题一转:“前边那辆甲壳虫你们挺熟呀?”
我明白他是在指杏仁儿眼:“她是耿秃子的老婆,她比我隐藏得深,她和我一样潜伏在耿秃子的公棚内,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翔子没有接着往下问什么,又是话题一转:“一会儿你们去见雷伯,是鸽界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雷伯吗?”
我回答:“是的,雷伯和我们一样,在为正义而战。”
翔子问:“一会儿我可以见到他吗?”
我回答:“当然,雷伯是我的朋友。”
翔子用一种羡慕的目光看着我,我心里挺美的。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电话是杏仁儿眼打来的,她的声音很急促:“我们后面有人跟踪!是六哥他们,我认识他的车!”
听罢,我急忙回头,顿时,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心跳加速。
鸽奴29
我们的车后有两辆黑色轿车死死地咬着我们,是六哥他们对我穷追不舍,我的大脑在加速运转,想着应急对策。
翔子是个不怕事的家伙,他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又不紧不慢地点燃了一枝香烟,一边漫不经心地抽着烟一边说:“那个甲壳虫长得挺诱人哪!”
我心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翔子还有心谈论女人。
翔子继续说:“今天要不是她向你们报信,现在我可能让六哥他们扔蛇山上喂长虫了,有机会我要好好地谢谢她。”
我仍然不住地回头,观察着后面的情况,喘气明显有些不均匀。
翔子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火葬场天天炼人,不知道哪一个是六哥他们杀的!”
蛇山通往大道只有这一条路,路不宽,只能走过一辆车,后面的车没有办法超过我们的车。我想只要我们走出小路,到了大道,我们就相对安全了。
这时,我的电话又响开了,电话是杏仁儿眼打进来的:“千万不能让他们超过我们,走出这条小路,我们就可能安全了。刚才我给雷伯打了个电话,他也在想办法帮我们脱离险境。”
在杏仁儿眼面前,我要让他感到我是个纯爷们儿,因此,我果断地说:“没事,大不了我们和他拼了,我和翔子也不是吃素的!”
杏仁儿眼忙说:“不能冲动,要想办法,我想过了,关键时刻我们可以嫁祸于耿秃子。”
“嫁祸于耿秃子?”我有些莫明其妙,“这……”
“你必须嫁祸于耿秃子,到时候我配合你。”杏仁儿眼打断了我的话。
我思索着杏仁儿眼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按她的做,起码可以缓解一下危险的局面,还可以让他们之间产生矛盾,杏仁儿眼够聪明。
情况比我们相的要坏,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前方出现了一辆车,冲我们开来,看来,六哥他们是经过了一番周密策划的。我们的车不得不停下来,一切只有面对了。
前后夹击的车停下后,从车上跳下来十来个人,他们中有六哥和姚子。他们将我们团团围住,生怕我们跑掉。
翔子没有任何表情,微闭着眼,恶狠狠地说:“不就是对命吗!”
六哥笑了,笑得挺肉麻:“今天终于碰到了一个敢跟我对命的,说吧,怎么个对法?”
翔子头也不抬,仍然是恶狠狠地崩出两个字:“随便!”
我了解翔子,他急了的时候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事情一切都由我而起,不能连累朋友。因此,我对六哥说:“你们对我穷追不舍,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我陪着你们!”
姚子急了:“操!又多了一个对命的,今天我让你死个明白!”
六哥一挥手,姚子他们一拥而上,形势变得异常严峻起来。这时,我瞟了一眼杏仁儿眼,她在用她的那对迷人的杏仁儿眼暗示我什么,我明白了,到了嫁祸于耿秃子的时候了。于是,我说::“六哥,不就是你死我活吗,好,今天就是我死了我也要死个明白,今天你死也死个明白,我跟你说实话吧,上次网上的帖子的信息是我提供的……”
“你提供的?”六哥打断了我的话,“你提供给什么人了?”
“耿秃子!”
“耿秃子?”六哥吃惊不小。
“你胡说!”杏仁儿眼疯子一样大喊,“你是嫁祸咱家老耿!”
六哥瞪大了眼,对我说:“耿秃子敢坏我?他为什么要坏我?”
我见六哥上钩了,便接着我:“六哥,我们之间没仇没冤的,我犯得上坏你吗?今天我必须把话说开,我不想去荷兰,就背着雷伯去了耿秃子的公棚,我们之间处得不错,他就派我到你这里来,他觉得你的棚子离他最近,对他的威胁也就最大,他想搞垮你的棚子,所以……”
“你是陷害咱家老耿!”杏仁儿眼有些失去理智地叫喊着打断了我的话。
六哥不容分说,抬手打了杏仁儿眼一个嘴巴:“娘的,你找死是不!”然后,对我说: “你接着说!”
我接着说:“雷伯来了以后,你对我挺好的,还给我开高工资,我不忍心再坏你们了,所以,耿秃子就怒了,就来公棚找我,我看地情况不好,就……”
杏仁儿眼哭了,她冲着我哭喊着:“咱家老耿对你那么好,你也太没良心了!”
六哥真狠,他又狠狠地抽了杏仁儿眼一个嘴巴,这个嘴巴打地了杏仁儿眼的脸上,却深深地疼在我的心上。六哥摆了摆手对姚子说:“把他们都带回去,打电话把耿秃子找来,算计起我来了!”
我和杏仁儿眼演的这出戏,现在回忆起来只是起到了一个缓解一下危险局面的作用,同时增加了六哥和耿秃子之间的矛盾,日后让他们狗咬狗。真正解救于我们危难之中的还是雷伯。雷伯接到了杏仁儿眼的电话后,思来想去,最后,他果断地拨通了110。是公安的及时赶到,才使我们转危为安。
那天,我们脱离了险境后,直奔雷伯那里。雷伯已经病入膏肓了。
鸽奴30

这是一家条件简陋的医院,鸽界名家、带有传奇色彩的雷伯就住在这里等待着死亡。雷伯应该是有钱人,他养了一辈子的鸽子,因为他是鸽界大名鼎鼎的名家,所以名家的鸽子自然也就成了名鸽,出自于雷伯的鸽子都是价值连城的,如果哪位鸽友拥有雷伯的鸽子,所有鸽友都将对他刮目相看。雷伯不缺钱,快要走到生命的终点了,他为什么还要如此节简,况且,老人一辈子为了鸽子光棍一生,他留钱干什么?
从前我只是听说过雷伯,是在金子哥嘴里听说的,金子哥说他曾经在廊坊鸽展上和雷伯合过影,可是直到金子哥死,我也没见过他和雷伯的合影,我分析是金子哥吹牛。
我们和杏仁儿眼、翔子来到了病榻之上的雷伯面前时,老人正全神贯注欣赏着一张鸽子的照片。见我们来了,他坐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老人的一阵让人撕心裂肺的干咳。好一阵雷伯停止了干咳,招呼我们坐下。我特别向雷介绍了翔子,说他是我的铁哥们儿,是从家特意赶来救我的,遭了不少罪。雷伯感激地拍了拍翔子的肩,眼里充满了感激,什么话也没说。对翔子而言,他一生中接受过雷伯这种无声的感激,他觉得值了。
雷伯长叹了口气对我说:“对不起,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险些搭上性命。”
我忙说:“冒多大险都值,就是点子太背,半道路杀出个耿秃子,计划全泡汤了。”
雷伯笑了,笑得很亲切:“你小子命真大,也够机灵,能成大事。不过,冒险的事就此告一段落,用生命做代价,不值呀!今天要不是公安及时赶到,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想象不到,所以呀,关键时刻还得靠专政机关,在法制社会里,谁硬也没有专政机关硬。”
我真的是从心里往外地佩服雷伯:“是呀,如果不是您及时地报了警,公安不及时赶到,翔子肯定得跟六哥他们拼命,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杏仁儿眼接过雷伯的话说:“雷伯,今天我们给六哥他们演了一出双簧,进六哥的公棚卧底是耿秃子安排的,耿秃子这回可有罪遭了,六哥肯定不会放过他。”
雷伯听了顿时皱起了双眉:“你……”
杏仁儿眼明白雷伯担心什么,便没容雷伯开口:“我们演的是双簧,他说是六哥安排他当卧底,我当时表现得十分疯狂,疯狂地想把他吃了。所以,雷伯您就放心吧。”
雷伯笑了,笑得很欣慰。雷伯突然抬头向病房外看了看,然后,从忱头下取出了一包香烟,悄声地说:“一人来一枝,快憋死我了。”
杏仁儿眼忙阻止说:“雷伯,您不能吸烟,您……”
雷伯摆了摆手:“男人的事情不要管,要是男人都听女人的,没有哪个男人能养成鸽子,咱国家的信鸽事业也不能如此地发达,你们说是不是?”
雷伯不听劝,偷偷将香烟发给我和翔子,然后自已也点燃一枝,慢条斯理地吸着,那神情像个孩子。突然,雷伯又是一阵激烈的干咳,咳得让人心颤。
杏仁儿眼一把夺过雷伯手中的香烟:“雷伯,您别抽了!”
好一会儿,雷伯停止了干咳,他笑了:“我就是想抽枝烟压压咳嗽,可是你这个死丫头,剥夺我的权利。”雷伯真像个孩子。
雷伯摇了摇头:“不抽就不抽。说正事吧,从现在开始,你们停止一切潜伏活动,把所有掌握的资料全部交给我,由我作统一处理……”
“不行!”我打断了雷伯的话,“我不能半途而废,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雷伯抬起了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没有半途而废,事实上你已经很成功了,所以,你必须听我的,不要再冒险了,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耿秃子和六哥他们的足够证据。”
我坚持说:“雷伯,我知道您是怕我出危险,我已经有了耿秃子和六哥两个公棚的教训,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雷伯摇了摇头:“很多事情是我们意料不到的,所以,我们收手吧!”
我仍然坚持说:“雷伯,我历来喜欢一条道路跑到黑,我雄心勃勃地从家里出来了,计划得好好的,结果半途而废了,我……”
雷伯有些变脸了:“不要再说了!我说过你没有半途而废,你很成功,通过你,我们掌握了多少他们的情况,怎么能说是半途而废呢!”
我仍然很固执:“雷伯,您无论怎么说,这个赛季我一定要在公棚里渡过,我将选择第三家公棚。”
雷伯瞪大了眼:“你小子,跟我叫板!”
我见雷伯有点要动怒,忙说:“不是……”
雷伯冲我摆了摆手,想了想说:“好吧,你一定要坚持,正好离你们A市不远有一家去年刚开的公棚正缺人手,明天你去那儿吧,看看那个老板是什么货色,他作弊有什么新招。”
我笑了,我达到了目的。
雷伯想了想,长叹了口气说:“最近我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目前鸽界很乱,各地鸽会比赛搞得一团糟,公棚赛更是一团糟,都是钱在作怪呀。这里除了公棚老板的责任外,我们的管理部门管理也存在着很多问题。不久前,我看了网络上的一篇文章对我启发很大,《中国公棚奖金十字路》。这是一篇很值得人思索的文章,的确,中国的公棚面临着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公棚的章程怎么定,说得明白些说是奖金怎么开?看看我们周围的公棚,奖金大的吓人,到头来,有多少公棚半路流产,改了章程,还堂而皇之地声称,我们改章程的目的是不想作弊。最可怜的是那些善良的鸽友们,对这类公棚老板的作法表现的很麻木,岂不知,他们的权利受到了侵犯,公棚老板是一种严重的违约行为。鸽友不容易,他们盼望着新的赛季的到来,把精心哺育的爱鸽送去公棚参赛,结果呢?我十分赞同公棚打奖金赛,鸽友交的参赛费全部作为鸽友的奖金,公棚只收取一定比例的饲料管理费,公棚把钱挣在明处,公棚有钱赚,就犯不上作弊,鸽友玩起来心里也踏实。”
……
那天,我们听雷伯聊了很多。
雷伯的身体也虚弱,他不停地干咳,直到护士来了,严厉地斥责我们不顾及老人的身体,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老人。临离开雷伯时,翔子想和雷伯合个影,留个纪念。于是,杏仁儿眼用手机给雷伯、翔子和我一起照了一张相。
当我们走出雷伯的病房时,身后仍然传来雷伯的干咳声,这次和雷伯见面及有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见到雷伯了。
那天,离开了雷伯,我和翔子告别了杏仁儿眼,差不多开了一夜的车,第二天早晨到达了A市。我没有进A市,直接来到了离A市差不多有一百公里、雷伯说的那家公棚。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接待我的竟然是那天掺扶我前妻一起从楼门内走出的、那个带着眼镜、斯文的家伙。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真是冤家路窄!
鸽奴31
这是一家典型的花园式公棚,公棚内涓涓小溪流水,绿油油草坪铺地,果树枝头挂满果实,盛开的鲜花争相吐艳。我去过很多家公棚,却没见过这么美的公棚。我心说,多么美丽的公棚啊,可是,这里未必盛产善良,这里可能在美丽的掩蔽下充满着罪恶,充满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不久,当我用证据说话时,我将撕开美丽面纱,让罪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鸽友一个明白。
当我来到这家公棚,说明来意时,从公棚里伸一个戴着口罩、戴着眼镜的脑袋,冲我喊:“累了吧?”
我明白这一定是教练,便没加思索地回答:“不累。”
戴着口罩、戴着眼镜的脑袋说:“不累,就换上工作服、消消毒,进来干活吧!”
我心说,这一定是个胡猴子一样的教练,累死人不偿命的家伙。也怪我自己,干嘛要客气呢,就说累了不就完了吗,何苦呢!没办法,只有换了工作服,钻进了棚子里,跟着教练忙活开了。
一边忙活,教练一边问我:“养过鸽子吗?”
我回答:“在家养过几只。”
教练问:“打公棚吗?”
我心说,又来这老一套:“没打过,我就是喜欢。”
教练又问:“和鸽友接触多吗?”
简直就是第二个胡猴子,我心中暗笑:“没有接触。”
教练又问:“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
我想了想说:“一是喜欢鸽子,二是要挣钱养活自己。”
教练又问:“成家了吗?”
“没有。”我回答,“连工作都没有,讨不着老婆。”
教练抬起头,看了看我:“所有没工作的都讨不着老婆?”
就在教练抬头看我的一瞬间,我发现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睛,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如果他把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大口罩去掉,或许我能想起他来。
终于忙活完了,我们一起走出棚子,他摘掉了口罩,我定神看去,我险些喊出声来,娘的,原来是他,是那个让我经常想起的,甚至是一直忌恨在心的,我离开A市前的那天,亲眼看到的那个搀扶着我前妻走出楼门的那个斯文的家伙!小子,真是两座山没有碰面的机会,两个人总有碰面的时候。想不到,我在这里有机会一箭双雕,有你小子好看!可是,我不敢想象他和我的前妻现在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反正翔子都看到他们在一起了,前妻呀前妻,绕来绕去,怎么也没绕出这个圈子,最终还是找了个养鸽子的,天生就是这么个命。我不明白,他哪里比我强?
中午吃饭了,这里的午餐挺丰富,四菜一汤。吃饭时,大家都叫那个斯文的家伙老板,我不由得心里一惊,他不是教练,是老板?我真没看过这样的老板,亲自和工人们一起干活,和耿秃子和六哥他们不一样。什么事都亲自忙活,这就更能说明问题,看来这里的水比耿秃子那里、比六哥那里更深哪!
想到耿秃子和六哥,我不知道我和杏仁儿眼演的那出双簧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愿能达到狗咬狗最终两败俱伤的目的。
忙活了一天,这个斯文的家伙也跟我们忙了一天,好容易盼到了天黑,我回到了宿舍,而其他工人们都坐在凉亭里乘凉,这里显得挺和谐,那个斯文的家伙跟工人们也是有说有笑,他们处得像兄弟,不像耿秃子那里大家都在用眼睛讲话,更不像六哥那里什么事都视无忌惮,到处充满着杀气。我必须承认,这个斯文的家伙比耿秃子和六哥高得多。给我点时间,我会揭开和谐掩盖下的罪恶的。
好久没跟那个我行我素的网友在聊天了,今晚有时间,我便启动了电脑,发现我行我素真的在网上。
“最近你忙什么呢,在网上总是找不到你?”
“遇到点麻烦,去鬼门关溜达一圈,又回来了。”
“去那地方干啥?那地方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我也不想去,我还没享受够生活呢!你知道有一种蛇叫五步倒的吗?”
“没听说过,但听你说就够恐怖的,我生来就怕蛇。”
“我前两天就是被这种蛇咬了。”
“真的,你没死?你命真大。”
“一个老人救了我,那是一个伟大的老人,是个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老人,因为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你现在做什么?”
“干我要干的,潜伏!”
“你真有性格,你一定会成功的!”
“我要用行动、用事实说话,还鸽友们一个明白,还我自己一个明白。”
“等这个赛季结束了,我们一定要见个面,我一定要好好地听听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我突然想起那天刚到六哥的公棚,发现六哥他们掌握着大量空环的事:“那天我让你把六哥他们掌握大量空环的事公布于众,你没做,事实上你是对的,我让其他人做了,结果差点引来杀身之祸。关键时刻一个人救了我,我不告诉你是什么人救了我,告诉你你也不信,你一定说我吹牛皮。”
“不想告诉我我就不问。我佩服你的勇敢,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万事要多动脑筋,别忘了保护好自己。”
“我已经经历了两家公棚,证明了鸽友的猜疑,我又到了一家新的公棚,这次我一定要吸取教训,不操之过急。你说巧不?这家公棚的老板竞是我的情敌,你说我能放过他吗?”
“情敌?”
“一言难尽。”
“或许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坏,天下乌鸦不一定都一般黑。”
“错!天下的乌鸦都一般黑。”
……
突然,我的手机电话响了,我一看是麻三打来的,便结束了与我行我素的聊天。
麻三在电话那边显得非常激动:“兄弟,你真是我的亲兄弟,你在哪儿搞来这么多的钱?”
麻三的话搞得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啥呢?我糊涂了。”
麻三仍然很激动:“你给我们汇来的三十万我收到了,算我借你的,贷款下来,马上还给你,你小子真有神通!我代表全屯子的父老乡亲们给你磕头了。”
“我给你们汇三十万?”我更糊涂了,“我倒有这个心,可是,我上哪儿能搞到这么多钱去,你一定是搞错了”
……
究竟是什么人以我的名义给麻三汇去这么大一笔钱?一番思索过后,我想到了一个人。
鸽奴32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三十万应该是杏仁儿眼以我的名义汇给麻三的,因为那天麻三讲述三十万贷款几年下不来,父老乡亲们甚至卖掉了赖以生存的口粮,可还是凑不上三十万,药厂便迟迟办不起来,麻三和父老乡亲们急得火上房时,我特别注意到杏仁儿眼的眼里闪动着泪花,我被麻三的话深深地感染了。肯定不会是翔子汇的,因为翔子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能力,他还一屁股饥荒呢。所以,一定是杏仁儿眼。
凭我对杏仁儿眼的了解,凭她的善良,凭她的正义,凭她的无私,我想一定是她解决了麻三他们的燃眉之急,救麻三他们与渴求之中。我觉得我应该给人家打个电话,道叽道叽,三十万,可不是个小数字,人家是看我,所以她才以我的名义汇去了这笔巨款。不过,我又想了,这么大的事打个电话了事,也有点太不重视了,还是应该当面向人家致谢,况且,人活着心里留下点猜测和悬念也挺幸福的。于是,我放弃了给杏仁儿眼打电话的念头。这件沉甸甸的情被我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
我觉得斯文的家伙挺让我难琢磨的,他平时不笑不说话,为人挺谦逊、挺随和的,一点不像老板,大家也都喜欢跟他开玩笑,没有谁叫他老板,大家都管他叫眼镜。可是,眼镜管理公棚挺正规的。每天早晨必须例会,安排全天工作;每天晚上同样例会总结一天的工作。每天例会和工作时,我发现大家都挺严肃认真的。
这天早例会时,眼镜安排全天鸽子停止家飞,上午全员查棚,中午给鸽子洗澡,晚餐后全员休息到十点,然后十点开始全员参与集鸽,第二天零公里训放。
眼镜安排完工作,转过脸问我:“你懂电脑吗?你应该懂。”
我点了点头:“懂点儿。”
他接着说:“那好,晚上集鸽,明天零公里训放,电脑就由你负责了。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到时候不能出一点错,明白吗?”
“我?”我有些不理解,“电脑员呢?”
他笑了:“我们这里人人都是电脑员。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在我们这里大家都是老板,也都是饲养员,既有分工但必须合作。”
我心说,电脑房是公棚最重要的地方,电脑员可是公棚内最重要的职位,怎么会人人都是电脑员呢?像耿秃子那样的公棚任何人不得进入电脑房。小子,你了解我吗?敢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就不怕我把公棚的黑料暴光出去?既然安排了我,这小子是在给我机会,或是在考验我,我可不能轻易上他的当,因为我已经有过教训了,所以,这回我一定要吸取在耿秃子和六哥公棚失败的教训,稳扎稳打,最终才能稳操胜券。
眼镜安排完工作后,我们随他一起进了公棚,开始查棚。眼镜查棚的仔细劲我的点服了,每只鸽子的每个细节都不放过。怪不得这小子整天泡在棚子里,原来是个细人。我们发现一只病亡鸽,公棚内鸽群大,密度大,死一只半只鸽子是平常的事,在耿秃子那里,半死不死的鸽子胡猴子都要一脚踢死。而在这里,在眼镜的眼里,出现一只死鸽子好像是件挺大的事。眼镜上前一把抓起死鸽子,面目表情十分的严肃地反反复复地看着。
好一会儿,他一屁股坐下,有些伤感地说:“这只鸽子是老马头的,一定是他的!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呀!老马头就送这一只鸽子。送鸽子那天他是从市里骑车跑了四十多里路亲自来到公棚只送来了这只鸽子,他说,他的老伴是个瘫痪,为了救老伴,家里该卖的东西都卖了。一辈子就喜欢鸽子,实在是没有钱,只够送一只的鸽子的钱。可偏偏这只死了,我怎么和老马头说呢?他听了以后不得伤心死呀!”
听了眼镜的话,我心里挺难受的。我有点佩服眼镜,棚子里起码有两千来羽鸽子,他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是老马头的呢?
眼镜的语调有些低沉,甚至有些颤抖:“明天零公里训放了,补交的机会都没有了。咱有责任哪!咱没有办法跟人家解释,你们说,我怎能么跟人家说?”
眼镜说着眼窝有些湿润了,我真的被他的行为所感动了,希望眼镜他是真的。
眼镜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十分伤感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对我说:“跟我去医疗室。”
我不明白,他要我跟他去医疗做什么?
来到医疗室,他戴上了手套,操起了手术用的刀剪,动作麻利地开始对病亡鸽进行解剖检查。他一边工作一边像是自然自语,也像是对我说:“鸽友不容易,他们终于把这个赛季盼来了,他们抱着极大的希望把鸽子送来参赛,结果我们把人家的鸽子养死了,你说咱不是坑人吗,从哪个角度说咱也是对不住人家呀!”
我安慰他说:“公棚里鸽子密度大,不死反倒不正常了,在家里养那么三十只二十只的不也免不了死吗。”
眼镜听了我的话,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那眼神好像流露出疑问:“我们作公棚的如果有这种想法,那叫不负责任,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咱们什么借口都不能找,只有老老实实地把人家的鸽子养好。”
我真的被他的话所感动了,甚至忘了我来这里的目的。
眼镜认真地借助显微镜认真地观察着鸽子的内脏,不时地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沙门氏,一定是我们的疫苗没作好,不然不会呀?”他说着看了看我:“沙门氏,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知道,到最后就是歪头。”
眼镜长长地叹息道:“先期就是现在这种症状,这是一种常见的、也是最要命的病,就是我们做疫苗时出了问题,或是没做到位,或是疫苗本身存在问题,不然决不会出现这种症状。”
我真的挺佩服他了。
眼镜长叹息后,又动作麻利地用剪刀剪断病亡鸽的脚,然后卸下足环,将足环装进衣袋之中。
我的心不由得一紧,我心说,眼镜啊眼镜我以为你有多高尚呢,原来如此啊!又是把足环卸下,下一步呢?不言而喻。等到晚上集鸽、明天零公里归巢扫描这小子要上多少空环?我让你唱高调,到时候我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眼镜他不了解我,拿我当傻子了,岂不知我是猎手。耿秃子那里暗厢操作,六哥那里无所顾及,这里却是阳光下的罪恶。哥们儿眼睛里不揉砂子,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我想起了雷伯,我必须承认,雷伯真是高人,他能让我到眼镜的公棚来潜伏,看来雷伯知道这里的水更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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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集鸽时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让人琢磨不透的眼镜竟然一只空环没扫,怪不怪?眼镜啊眼镜,真是让人琢磨不透的家伙。这小子一定有他的招术,有我一时不掌握的招术。看来,我面对的眼镜是个不肯嚼别人嚼过的馍的家伙。这就要求我必须不露声色,处处细心观察,以静治动,等待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我找出了眼镜今年的公棚竞翔规程,他打的是奖金赛,具体地说就是他只收取少量的饲料管理费,而鸽友在上手验鸽后所交的参赛费全部作为奖金发放给鸽友。这不是雷伯和我的网友我行我素大谈特谈的奖金赛吗!开这种规程用不着扫空环,扫一只空环从自己的腰包里拿一份参赛费,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不过,这种规程还挣什么钱?不扫空环,看来眼镜一定还有别的猫腻,在我看来,公棚不可能一点猫腻没有。不扫空环,电脑房自然也就不重要了,电脑员自然也就没啥用了,狡猾的眼镜让我空欢喜一场,这小子在耍我!
说实在的,我对奖金赛的公棚还是第一次接触,对奖金赛理解的也不深不透。因此,那天晚上,我打开了电脑,想找我行我素聊聊,我觉得这方面他好像挺专业的。
我行我素果然在网上,我们的聊天直截了当。
“公棚打奖金赛的多吗?”
“不多,大部分公棚都是那种死单子,都是无论集鸽多少,奖金全额发放。”
“我觉得这种死规程,鸽友心里才有底。”
“你正好理解反了,这类死规程聪明的鸽友想明白了,恰恰心里就没有底了。”
“为什么呢?”
“你想想,鸽子一旦集不上来,或者饲养、家飞、训放任何一个环节出了毛病,参赛费就收不到预想的奖金总数,怎么办?于是,有些黑心老板就会把大量死鸽子的空环扫上,鸽友的鸽子明明早就死了,他们却欺骗鸽友,蒙在鼓里的鸽友把空环当活鸽子交了参赛费。如果扫了空环还达不到预想的奖金总数,就可能出现两种结果,一是干脆改规程,改打奖金赛,无论集鸽多少,奖金全额发放的承诺也就成了空话;第二种结果就更可怕了,那就是作弊,发挥棚子里自己的鸽子的作用,把大头奖金自已留下。所以,我认为公棚只有打奖金赛是最科学、最公正、最公平的。”
“奖金赛公棚挣什么钱呢?”
“公棚可以挣三部分钱,首先收了饲料管理费,公棚基本就没有赔头了,鸽子拍卖挣一块;迟归鸽挣一块,指定鸽比赛还可以挣一部分钱,当然没有什么大钱可赚,但是钱赚在了明处,赚得透明。”
“分析一下既然奖金赛这么公开,这么公正,这么透明,为什么鸽友不买账、不认可呢?”
“一些鸽友还是认识上有偏颇。国外一些信鸽事业发达的国家都是奖金赛,而我们却还沿袭着传统的比赛规程。当然,传统的死规程如果能做到公开、公正,老板把良心放正不是不能玩,我也相信一些开死规程的老板事实上是公正的,咱们打公棚的鸽友也应该把心态摆正,别戴着变色眼镜看事物,哪棵大树上都有虫子。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打奖金赛可以杜绝和避免鸽友们不必要的怀疑。”
“你说开奖金赛的公棚老板开这种规程考虑最多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你突然对奖金赛发生了性趣?对开奖金赛的公棚老板也挺感兴趣的?”
“我想了解了解。”
“我说得直白点,当然是我个人的观点,要想赚昧心钱,开死规程,要想让鸽友心里明白,就开奖金赛的规程。至于开奖金赛规程的老板最多的考虑,我想他们基于两点考虑,一是不想背作弊的黑锅;二是想好好地经营自己的棚子。”
“你懂得真多。”
……
那天,我和我行我素聊了很久,围绕的话题就是奖金赛和死规程的利与弊,我觉得他的观点有点像雷伯的观点,的确有道理,我深深地佩服他。这小子自从我在网上接触到他以后,我就一直挺佩服他的。
虽然夜深了,我仍然睡不着。屋里闷热,索性来到了凉亭里,借着夏日夜晚的凉风,思索着刚才与我行我素的聊天。眼镜是我行我素说的哪一种老板呢?他是不想背着作弊的黑锅,还是真的想好好地经营自己的棚子?无论哪一种,他都应该是个好老板。
什么时候,眼镜出现了:“想喝酒吗?”
说真的,我平时一点酒瘾没有,可是此时,我真的想喝酒,想放松放松自己,最近我有点累了。
这里想喝酒,除了酒以外,什么都是现成的。去后院园子里摘些纯粹的绿色蔬菜,弄碗农家酱,将啤酒在一百多米深抽上来的水中泡上十分八分的,喝起来,才叫爽呢!
我问眼镜:“你开这种奖金赛的规程,能赚多少钱?”
他笑了:“开公棚就是做生意,就是想方设法赚鸽友的钱,但要把钱赚在明处,鸽友就买你的账。做生意,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如果急功近利,急于求成,最后一定要被撑死。”
“这种规程可能会收不上来鸽子?”
他点了点头:“去年我一共才收上来七百多羽鸽子,收上来的饲料管理费不够员工开资的,赔了。既然是做生意就是有赚有赔,只要不恢心,相信自己的路是正确的就坚持走下去,我想现实会让鸽友们会认可的。看看我今年,收了两千多羽,赔不上了不说,还一定有赚头。鸽子相对少,也好饲养,好管理。我觉得照此发展下去,明年会更好。”
我深深地被眼镜的话所感染,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角色。
深夜的荒野郊外,蚊虫横行。
眼镜说:“这里白天苍蝇横行,到了晚上苍蝇下岗,蚊子上班,咱还是回屋喝吧。”
我们来到了眼镜的办公室。这是我来公棚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在他的办公桌上我意外地发现了我前妻的照片,顿时,我的血往上涌,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已,我的心碎了,我的心在流血,我真想冲上去把这个斯文的家伙撕得粉碎。然而,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人家既然能把一个女人的照片大大方方的摆在他的办公桌上,自然就有人家的道理,棉裤换皮裤必有缘故,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
眼镜发现我双眼直勾地盯着前妻的照片,问:“她美吗?”
我抬起头,眼里冒火。
他好像没理会我的感受,像是跟我说,又像自言自语:“她真美!”
鸽奴34

眼镜那双眼久久地停留在前妻的照片上,看着眼镜专注的神情,我真想冲上去大声地告诉他,这个女人属于我,你必须把她还给我,因为每时每刻我都在爱她,事实上我是离不开她的,离不开我的儿子,她也一定还深深地爱我。是我对不起她,是我伤了她的心,都是鸽子惹的祸呀!
不知不觉中,说不清是委曲,是愤怒,是难以形容的难受,是一种无法言表的滋味,我的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流出了眼窝。眼泪顺着我的面颊流到了我的嘴里,这泪是咸的,是苦涩的。
眼镜什么时候目光从前妻的照片上移开,他发现我流泪了,有些惊异:“你哭了?”
我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失态,极力地控制着自己。
眼镜思索了一下,长叹息道:“想你的女人了吧?”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眼镜意味深长地说:“是男人都有脆弱的时候,那就是在女人面前。有时流泪也是一种幸福,为女人我也哭过,甚至我想到了死。”
我心里不由得一紧,他是为前妻哭过?是为前妻想到死?
眼镜也喝干了杯中酒,说:“兄弟,拿我当朋友,就说出来吧,说出来或许能痛快些。”
我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斯文的家伙,估计我的眼光里透着愤怒,透着杀气。眼镜镜片后那双眼紧张地眨着,他好像搞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他有点发毛。
那天,好像我什么话都没说,离开了眼镜的办公室,我想当时眼镜一定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到宿舍后,我没有办法睡觉,想前妻,想儿子,想我那些穷鸽友,想和鸽友一起侃鸽的往事。一枝接一枝地抽烟,心乱如麻。打开电脑,我行我素在网上。
“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睡?”
“睡不着呀!”
“想什么呢?女人?”
“不敢想,想了容易流泪。”
“那泪一定是甜的?”
“不,是苦涩的。”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网名为什么叫两瓣梅?”
“传说中的两瓣梅只有两瓣梅花,是一种极其珍奇的梅花,她是世间难寻的中药;同时她最大的功效是防御一切害虫,无论是多么凶残的害虫,一旦闻到她的气味,就必死无疑;因此,她有保平安,驱恶杨善之说。从前我以为两瓣梅只是一种传说,而事实上世间真有她的存在,而且她和传说中的一样神奇。”
“你见过两瓣梅吗?”
“应该说我没见过。”
“这真是一种难得一见的珍奇花种,她生长在哪儿,知道吗?”
“蛇山子。”
“蛇山子?”
“你听说过有一种蛇叫五步倒吗?”
“没听说过。”
“被这种蛇咬上一口,五步之内一定要死亡,因为它的毒大无比。前不久,我就被这种称之为五步倒的毒蛇咬伤了腿。在生死关头,一位我一生都忘不掉的老者救了我命,他给伤口上涂的就是两瓣梅磨成的碎屑,我得救了。”
“她真神奇!”
“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救我性命的老人是个深深地驼着背、不会讲话的老人,他光棍一生,他没偿过女人的滋味,他的哥哥死得早,他和他的嫂子一起将他哥哥留下的四个儿子抚养成人,他却老了。你说老人有多么的他伟大,提起老人,我想哭。”
“老人一生没沾过女人,所以他一定没有烦恼。你的经历真多,你的故事真多。我说过,这个赛季以后,我们一定见个面,让我好好地听听你的故事。”
“好吧,我满足你。我不明白,你的网名为什么叫我行我素?”
“我固执,认准的路就一条道跑到黑,我行我素,走自己的路。”
“你真男人!”
“虽然你取了个女人的网名,但你更男人。”
……
突然,我的手机叫开了,是麻三打过来的,他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药厂开业庆典。而且,他要求我必须去,全屯子的父老乡亲们盼着我去,因为我是他们的大恩人。我答应了他,我知道,这是他们天大的事。况且,我很想去见见二叔,上次我走时,二叔上山了,我没能见到老人,我挺想老人家的。
放下麻三的电话,我苦思苦想,是不是应该叫上杏仁儿眼一起去?因为人家才是蛇山子父老乡亲们的大恩人。杏仁儿眼真是个让人放不下的女人,她人美,心美,仗义,难得的女人哪!然而,她的代价太大了,我能想像得到,很快,耿秃子的公棚将毁在这个女人手上,确切地说是将毁在正义之手。听雷伯说,杏仁儿眼的男友也是一个鸽奴、鸽痴,可是,他走了,他走得无影无踪,他怎么舍得丢下为他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的女人呢?
最后,我决定给杏仁儿眼打电话,约她和我一起去参加麻三他们药厂的庆典,我要让蛇山子的所有父老乡亲们知道杏仁儿眼才是他们的大恩人。
电话挂通了:“麻三他们的药厂开业庆典,邀请你必须参加……”
“我会去的!”没等我说完,她接过我的话,“不过不是现在,而是我需要去的时候,我喜欢那里的山,那里的水,还有那些善良的父老乡亲们。那里没有邪恶,那里没有阴谋,那里到处充满着和睦,充满着正义,那里是一片净土,那里真好。”
“麻三他们真诚地邀请我们去呢!他们盼着我们去呢!”我想极力地说服她,想让她跟我一起去。
她显然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耿秃子出事了。”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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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杏仁儿眼说,昨天夜里,公棚突然来了几个蒙面人,他们手持砍刀,闯进了耿秃子的办公室。他们不由分说,将耿秃子按倒在地,拽出耿秃子的右手,精确地将耿秃子的右手食指齐刷砍掉。然后,他们带着耿秃子的右手食指离开了公棚,好像他们就是冲着耿秃子的右手食指来的。
我不明白,他们要耿秃子的右手食指有什么用?
我和杏仁儿眼心照不宣,或许是我们演的双簧演大了,让耿秃子搭上个手指头。我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后悔当时不该上演那出有些过份的双簧。
杏仁儿眼只是说,谁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或许是报应,她对我们演的双簧一事闭口不谈。也许杏仁儿眼说的有道理,耿秃子开了这么多年的公棚,为赚黑心钱,坑害了多少鸽友。我甚至胡乱联想到杏仁儿眼从前的男朋友,耿秃子把他害苦了,他能放过他吗!还有,知道哪个被害鸽友被耿秃子惹急了,冒险走了极端。总之,我极力地为自己解脱,但愿耿秃子断指与我和杏仁儿眼演的双簧无关,这样我的心才踏实些。
我总是认为,麻三的药厂开业,杏仁儿眼不能不去,因为她才是蛇山子父老乡亲们的大恩人。所以,我在电话里做了进一步的努力:“麻三他们真的很盼望你能去!”
杏仁儿眼说:“请你转告麻三他们,我去会的,但不是现在,我真的很喜欢那里。”
我争取着:“你是麻三他们的大恩人,他们要当面感谢你呢!”
杏仁儿眼有些莫明其妙:“我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大恩人了?”
我干脆把话说明了:“你以我的名义给他们汇款的事……”
杏仁儿眼打断了我的话:“我要给麻三他们汇款的事你咋知道道的?”
我说:“麻三来电话里告诉我的,他们以为是我给他们汇的款呢,我哪里有那个实力呀,其实,你才是他们真正的大恩人。”
杏仁儿眼有些莫明其妙:“麻三怎么是知道的?”
我说:“他接到了你以我的名义汇去的款子,还以为是我汇去的呢……”
“我汇去的款子?”杏仁儿眼更加莫明其妙了,“我的款子还没汇出呢。”
我有些愣了:“还没汇出呢?”
杏仁儿眼想了想说:“你弄错了,听你的意思,有人已经在我之前给麻三他们汇去款了?”
我也愣了:“不是你汇的?”
杏仁儿眼肯定地说:“我的确打算帮帮他们,而且,我已经将款子准备好了,可是,我真的还没汇呢!”
杏仁儿眼说的不像是假话。 我心里犯核计了,会是谁呢?当时在场的只有我和杏仁儿眼还有翔子,不是杏仁儿眼,也自然不会是翔子,因为翔子没有能力,他出事后拉了一屁股饥荒,他哪里有能力帮助别人?我接到麻三的电话后,所以能肯定地想到是杏仁儿眼,因为麻三跟我唠喀时,我看到当时杏仁儿眼的眼里闪着泪水,我清楚她往心里去了。况且,她又是个有爱心的人。可是,刚才听她在电话里说的又不像是假话,可是,究竟是谁汇得款呢?三十万,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而且,是以我的名义?真让人难以揣摩。
放下杏仁儿的电话,我没有办法入睡。我清楚,给麻三汇款的人是在帮我,可是,如果不是杏仁儿眼,究竟会是谁呢?我想一定不会是翔子,他既使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能力呀,我太了解翔子了,他至今还背着他老婆娘家的外债呢!悬念啊!这种悬念挺折磨人。
仍然 睡不着,我一枝接一枝地吸烟。一晃,我也出来有几个月了,几个月的时间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在耿秃子的公棚里遇到了杏仁儿眼,这个我一生中都放不下的女人;在杏仁儿的引见下,我又有幸遇到了鸽界奇人雷伯,一个解救于我危难之中的老人,一个让我无法忘怀的的老人,却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的病情发展怎么样;在六哥的公棚我经历了生与死,是二叔一个伟大的老人救了我的性命,那是一个外表丑陋,内心善良而伟大的老人,他是给我第二次生命的老人;在那里,我与大学同窗好友麻三相遇,一个纯朴、上进、雄心勃勃的哥们儿;在眼镜的公棚里遇见了我的情敌,可是,他偏偏又给我的感觉不错……
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我所遇到的不仅仅是罪恶和阴谋,还有正义和善良。
我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我奇怪地梦见了一只跳动的食指,一只滴着血的食指在跳动,那是耿秃子的食指。有两个人在拼命地抢着这只滴着血跳动的食指,一个是六哥,一个是耿秃子……
我被这个莫明其妙的梦惊醒了,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
眼镜他们已经在公棚里忙活起来了,眼镜没有叫我起床,要是换成胡猴子,一定扯个破锣嗓子嚎叫着让我起床,可眼镜没有。
今天我必须向眼镜请假,我必须去参加麻三他们的药厂开业庆典,不然麻三他们一定挺失望。
于是,我走进棚子里,对戴着口罩的眼镜说:“今天我要去趟蛇山子。”
“蛇山子?”眼镜重复着,“是出两瓣梅的地方吗?”
我点了点头:“那里的药厂开业,约我过去。”
眼镜意味深长地说:“两瓣梅真是神奇呀!”
鸽奴36

对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来说,过年也没有像药厂开业那么热闹。
穷怕了的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好像一下子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好像他们一下子就摆脱了贫困,告别了饥寒交迫的日子,子孙万代从此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其实,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前,一位伟人给当时十二亿中国人民打了一针强心剂,就像现在的蛇山子药厂开业这针强心剂一样,经过三十年的不懈努力,我们中国强大了,人民富裕了。然而,我们必须老老实实地承认,在中国这块土地上,还有人仍然在贫困线上挣扎着,富裕的整体格局还没有筑牢,贫富还存在着明显的差距。从大家看小家,蛇山子也一样,药厂建成,意味着他们向贫困开战了,向富裕迈开了第一步,但是,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的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而且,在这条路上可能不平坦,可能有很多的障碍。
望着奔走相告、忙忙碌碌的人们,望着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笑容的人们,我发自心底地祝福他们,并真诚地为他们祈祷,祈盼他们早日摆脱贫困,走向富裕。
在忙碌的人们中,我努力地寻找着二叔,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也没能在忙碌的人们中找到二叔的影子。
我问麻三:“我怎么没看见二叔?”
麻三说:“天没亮就上山了。”
“上山了?”我有些不理解,“蛇山子这么大的事,哪能没有二叔参加呢?”
麻三说:“这几天二叔听说你来,他每天天不亮就上山,他在漫山遍野地寻找着两瓣梅。”
“两瓣梅?”
麻三接着说:“是呀,二叔说你是咱蛇山子百姓的大恩人,他一定要想办法寻到两瓣梅,然后把她送给你蛇山子父老乡亲们心目中最尊贵的客人。”
我听了麻三的话,真是感动万分,我哪是什么大恩人哪,到现在汇款人是谁还不清楚呢。
麻三接着说:“两瓣梅因为她极其稀少,所以珍贵;因为她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所以难寻。几天来,乡亲们听说你来参加我们药厂的开业庆典,所以每天天不亮在二叔的带领下进山寻找两瓣梅,可是,几天来却一直没能寻得到。今天天没亮,二叔又进山了,他说他一定寻到两瓣梅,而且要亲手送给你。”
我为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做了什么?我的心真是不好受,二叔一位身有残疾的老人,一位曾经救我性命的老人,我应该报答他老人家的太多太多了,可是,老人家却在艰难地寻找着两瓣梅,要将珍贵的两瓣梅亲手送给我,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呀。
开业庆典仪式上,麻三向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隆重地推出了我,说我是他们的大恩人,大救星,是我雪中送炭,为他们汇进三十万,解决了他们办厂的燃眉之急。
在这种场合下,我没有办法推说三十万不是我汇的,只有硬着头皮,跟着感激我的父老乡亲们一起拍着巴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麻三要我当着父老乡亲们讲几句,面对着那些期待着的老少爷们儿,我知道如果我推辞,我会让他们感到很失望。因此我想了想说:“说句心里话,我真的没做什么,大家的盛情我感到受之有愧。我真的为大家高兴,为蛇山子高兴,经过很多坎坷,药厂终于开业了,预示着从此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将开始摆脱贫困,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能我们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我相信,凭着蛇山子得天独厚的、丰富的自然资源,凭着蛇山子人们的智慧,凭着蛇山子人们的善良,凭着蛇山子人们渴望摆脱贫困的愿望,凭着蛇山子人们不屈不挠的精神,蛇山子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贫困永远不属于勤劳的蛇山子人们!”
我的话音刚一落,我听到了雷鸣般的掌声。我有些兴奋,我的讲话有点像领导的风度,我的讲话一定会给蛇山子的人们留下很难忘的记忆,遗憾的是杏仁儿眼没有来,他听到了我的讲话,一定会很佩服我。人这一辈子,说不准谁是当官的材料,如果当初我不头脑发热,固执地要离开单位回家养鸽子,或许我也能混乱个小官当当,都是鸽子误了我的前程呀。
那天中午,我是在蛇山子吃的大餐,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请我吃了八碟八碗,我想这应该是蛇山子的最高待遇了。那天,除了我以外,连当地的镇长都去了。吃饭时,那个留着分头的镇长不住地向我敬酒,甚至有些低三下四,时不时地还向我渗透可能的情况下多支持一下他们镇上的经济发展。
他把我当财神了。
我虽然不像翔子一屁股饥荒,但也是一穷二白的,连老婆都混没了。汇入蛇山子的三十万,以我的名义不错,可究竟是谁汇来的还是个迷呢。拿我当财神?生活中有我这样寒酸的财神吗?
吃过午饭,我决定要走,其一我不能在这待得太久,害怕一会儿那个留着分头的镇长借点酒劲把话挑开了,让我支持支持他们镇上的经济发展,我好说,一推六二五,可是,搞不好会影响麻三他们;其二我想趁着天亮我去看看雷伯,说心里话,我挺想雷伯的,我牵挂着老人的病情,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我想在我离开蛇山子前,我必须见上一面二叔,因为我很想见他老人家。
我对麻三说:“你能不能陪我上山?”
“上山?”麻三眨了眨眼,“去找二叔?”
我说:“我想趁天亮回去,可是我走之前无论如何必须见上一面二叔。”
麻三抬起头,向山上望去,然后说:“二叔是个倔强的老人,他无论如何也要寻到两瓣梅,不然他是不会轻易下山的。”
我说:“以后机会多的是,眼下寻不到,以后总能寻得到。陪我进山吧,别让老人家太辛苦了。”
麻三点了点头,决定陪我上山见二叔。
就在我们要上山见二叔的时候,突然,远山深处传来了一声奇异的叫声,那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人们听到了这声音不由得紧张起来:“是二叔的声音?山上出事了!”
人们不约而同地向山上奔去。
鸽奴37
我们在山上一处陡峭的悬崖边发现了二叔的背蒌,人们惊呆了,一种不祥之兆,二叔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麻三瞪大了眼睛,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二叔的背蒌,突然,他一下子醒过神来,撕心裂肺地疯狂地喊叫着:“二叔!二叔!”
我似乎也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顿时感到头一下子炸开了,天哪!二叔是为我寻找两瓣梅,是为我呀!二叔不会掉到悬崖下,他一定不会,因为他是个天下难寻的好人。想到这儿,我没命地呼喊:“二叔!二叔!”
整个山野回荡着乡亲们的喊声,那喊声撕心裂肺,那喊声泣不成声。突然,悬崖下传来了微弱的奇异的叫声,声音虽然微弱,但却传得很远很远,我们听得真真切切,是二叔,一定是二叔!
麻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是二叔,是二叔的声音,二叔在下面!”
人们不约而同冲上前,向悬崖下看去,人们清晰可见在悬崖下的一棵老槐树的支叉上挂着二叔。于是,人们又不约而同地冲向悬崖下。
二叔命大,二叔没有死,二叔也不能死,二叔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望着伤痕累累,闭着双眼,握着双拳的二叔,我跪在了老人的面前,我哭了,刚才我还装作救世主,夸夸其谈,听到父老乡亲们的掌声还飘飘然了,竟然异想天开厚颜无耻地想到自己是错过了机会,如果不玩鸽子,或许也能混个小官当当。和二叔比起来,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渺小的连都不如。我哭着对二叔说:“二叔,您是为了我才去寻找两瓣梅的,您是为了我才受的伤的。”
听到了我的声音,老人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他一眼看到了我,脸上顿时浮现出欣慰的笑。
我兴奋地呼喊着:“二叔醒了!二叔他醒了!”
人们望着醒来的二叔,眼里充满着激动。
二叔的脸上仍然浮现着欣慰,他突然张开了紧握着的双手,人们惊异地发现,老人每只手的手心里握着的是一片鲜红鲜红的花瓣,人们惊呆了:“两瓣梅!”
我不由得张大了眼睛:“两瓣梅?”
这是我凭生第一次见到两瓣梅,这个传说中的神奇之物。
老人的脸上仍浮现着欣慰的笑,他的嘴里不住地呀呀叫着,双手不住地比划着。
麻三说:“二叔说,他采到了,他终于采到了,是在那个最陡峭的悬崖上找到的。”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二叔我感激您,我一辈子都感激您!”
二叔替我擦去了眼泪,然后仍然在呀呀地叫着,双手不住地比划着。
麻三说:“二叔说,你是我们蛇山子父老乡亲们的大恩人,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会永远感谢你的。二叔还让我告诉你,两瓣梅是送给你的,请你收下蛇山子老少爷们的一片心吧!二叔还说,两瓣梅吉祥之花,她可以驱除一切邪恶,可以保你一生平安。”
我能和二叔解释什么呢?这种情形之下,我能告诉二叔,告诉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那三十万不是我汇的,是有人以我的名义汇的?我什么也不能说,含泪接过二叔手中的两瓣梅,我感到手中的两片花瓣沉甸甸的,是呀,这是二叔用生命为我采摘到的,这是蛇山子父老乡亲们的一片情啊!我把她紧紧地贴在心口窝。
……
带着二叔用生命采到的两瓣梅,带着蛇山子父老乡亲们的一片情,我离开了蛇山子,离开了二叔。离开时我一步三回头,真的是从心里往外地恋恋不舍。蛇山子,这是我一生一世都忘不掉的地方,因为这里有像二叔一样纯朴善良的父老乡亲,这里有神奇的两瓣梅。
我走了,身后的蛇山子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的眼前不时地出现二叔深深地驼着背,背着背蒌艰难行走着的情形;我的耳边不时地回响起二叔那怪怪的叫声,那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我走了,回头望去,蛇山子这个被人们遗忘了几个世纪的小村落隐约可见。世间除了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以外,没有什么人知道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村落里生长着神奇的两瓣梅;生长着充满着巨毒的爬行之物。若不是认识麻三,若不是来六哥的公棚潜伏,我永远不会相信在中国的版图上会有蛇山子的存在。
想到了两瓣梅,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贴心窝珍藏着的两瓣梅,这是二叔用生命换来的。我想,一会儿我见到雷伯,我首先要把两瓣梅其中的一瓣送给雷伯,因为此时的雷伯正面临着疾病的威胁,死亡在向他一步步地逼近,两瓣梅可以驱逐邪恶,也一定能驱逐病魔,两瓣梅一定能保雷伯平安。而两瓣梅的另一瓣我一定要送给杏仁儿眼,她仍然在耿秃子身边潜伏着,她可能随时有危险,两瓣梅一定会帮她战胜邪恶,保护她平安。
杏仁儿眼呀杏仁儿眼,怎么会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这个圈子里,这里的水深哪!说真的,现在想起来,我有时真的为自己当初误入这个怪圈而后悔。
说起来,还得怪金子哥,都是他把我领上道路的,现在他倒是安息了,把我坑得可不浅。按说,金子哥人都死了,我不应该责怪他,其实我不是责怪金子哥,我也不是三岁两岁小孩子,道都是自己走的。话又说回来了,鸽子让我兴奋,让我充实,让我疯狂,让我生活有滋有味,不还得感谢金子哥吗!就像女人做人工流产,疼得死去活来,疼的时候她只想到疼……。养鸽子的人多了,人家不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吗,我却把老婆孩子混没了,能怪别人吗?所以呀,养鸽子别说谁把谁带上道的,应该说凡是上道的都是天生就好这口。就说我吧,平时特好干净,偶然内急不得不进街边旱厕,一眼看见污秽之物,便会呕吐不止。可是,见了鸽子粪反倒有种亲切之感,别说看见,偶尔弄得满手满脸也无所谓。还是那句话,好像咱就是为鸽生的,要不怎么叫鸽奴呢!
两瓣梅,为什么只有两瓣?如果有三瓣的话,我一定把第三瓣送给翔子,翔子自从丢了鸽子,点子就一直挺背的。
……
傍晚的时候,我赶到了医院,见到了雷伯。
雷伯比上次见到时更消瘦了,而且干咳的频率明显增多了,甚至喘气都显得十分的吃力。
鸽奴38

雷伯招呼我坐下,没等开口说话,便是一阵激烈的干咳,一阵揪心的干咳过后,雷伯笑了,说起话来明显有气无力:“你小子该来看看雷伯了,再不来怕是看不到我了,雷伯就快要死了。”
雷伯说话虽然有气无力,可话听起来却是十分的轻松。
我忙说:“雷伯,您不会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的。”
雷伯笑了,笑得是那样的勉强:“好人就不死吗?死可怕吗?死并不可怕,只是留下那么多的遗憾挺不甘心的。一想到要死了,要离开我钟爱的鸽子了,心里挺难受的,可是,死,有谁能抗拒得了呢!只有面对。”
我望着意味深长的雷伯,没有说什么,是呀,我不知道此时我该说些什么。我想安慰雷伯,可是面对着这样一位精明的老人,安慰有意义吗?
雷伯突然话题一转,问我:“你听说过我的铁将军吗?”
铁将军?我太听说过了,那是中国赛鸽的神话,鸽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鸽界把她传的神乎其神,那是一只为国人争了面子的赛鸽。金子哥曾经跟我吹牛说,他的鸽子就沾点铁将军的血。我知道他在跟我吹牛,目的是想证明他的鸽子优秀,有实力而已。
一提到鸽子,特别是一提到他的铁将军,雷伯有些手舞足蹈:“那可是中国第一只走出国门的优秀赛鸽,她在南非国际大赛万羽赛鸽争霸中拿到了一樽珍贵的奖杯,她为咱中国的鸽友争了面子,她是咱中国鸽友的骄傲!她的形体很特别,她的翅膀比一般鸽子长出起码有三厘米,她的体态轻盈,她的双眼深陷……”
雷伯说着,止不住又一阵干咳。
好一会儿,他停止了干咳,脸上浮现出愤怒:“后来铁将军让耿秃子偷偷卖给了外国人,狠心的外国姥将她杀害了。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他们要将他们的赛鸽输入到中国来,占领中国市场,赚中国鸽友的钱,所以他们就一定要杀掉我们最优秀的赛鸽。耿秃子见利忘义,外国姥赛鸽侵略!更可悲的是,一些无知的中国鸽友让外国姥的阴谋得逞了。一些无知的鸽友们盲目地崇洋媚外,信奉了外中姥的鼓吹,结果那些外国姥把中国鸽友的钞票大把大把的地揣进了腰包。我就不明白,国外的鸽子比我们的好在哪?去年六国对抗赛,遇到了恶劣气候,当天只归巢二十八羽鸽子,只有一羽是外国姥的。活生生的事实呀!鸽友有目共睹,可是一些鸽友还是奉信外籍鸽子。悲哀呀!”
细想想,雷伯说的对呀,那些无知、可悲的鸽友一定包括我呀,我花去了多少钱,盲目地信奉外籍鸽,原来体面的小老板,变成了穷光蛋,那些钱不都流进了外国姥的腰包了吗?雷伯说得对呀,咱的鸽子比外籍差哪儿呢?远的不说,就说翔子的东北男孩吧,几千羽的总冠军,多少外籍鸽被翔子的东北男孩甩在了后面。
我说:“雷伯,您说得对,上次跟我一起来看您的那个我的铁哥们儿翔子,他自己培育出的东北男孩飞的就可好了,多少外血鸽都叫它打败了,真有点像您当年的铁将军。”
“东北男孩?”雷伯想了想,“我听说过,是那个翔子自己培育出来的?好,好啊,我们国内鸽界就缺像翔子这样的人才。”
我苦苦地笑了笑:“可是,去年冬天,他的鸽子让人偷了,一帮南方打工仔把他的东北男孩就酒下肚了。可惜了!不过,他还剩下一羽优秀的冠军鸽,却被公安局的赵局长软馈走了。丢了鸽子,可怜的翔子像丢了魂一样。”
“他没鸽子养了?”雷伯皱紧了眉头。
我长叹息道:“人哪,赶上点子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今年开春时,他开出租车又出了车祸,轨死个醉鬼,赔了不少钱,现在倾家荡产了。为了翔子,我把我的鸽子也都卖了,如果有鸽子养,我可能不会出来潜伏公棚替鸽友鸣不平的。”
雷伯认真地听着我的讲述,眉宇之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我说:“说来惭愧,我也曾头脑发热、发了疯似地追求外血鸽,花了差不多所有的积蓄,可是到头来也没飞出个奶奶样来。说起来,一言难尽哪!花了一百多万从外国姥手里买来的鸽子,最后只卖了十五万,要不是为了救翔子,这些鸽子我死都不能卖。”
雷伯仍然在思索着,仍然在认认真真地听着我的讲述。
我说:“可能我在养鸽子这个圈子里是混得最惨的一个,不但把老婆孩子混没了,最后把我钟爱的鸽子也混没了……”
“我瞧不起你!”雷伯一脸严肃地打断了我的话,“爱鸽没错,但是因为爱鸽不要老婆孩子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了解过你,你小子脑袋挺好使的,可是你却干了一个最大的蠢事,就是为了鸽子离开了老婆孩子。男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责任,没有责任的男人还叫男人吗?这个赛季结束,你回去以后,好好养你的鸽子,同时必须把老婆孩子接回来,跟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
我心说,雷伯您说得多轻松呀,养我的鸽子?我的鸽子在哪儿呀?把老婆孩子接回来?那个眼镜怎么办?破镜很难重圆哪!可能一切都晚了!雷伯是不了解眼镜这个家伙,这小子咋一看倒没什么,一旦接触一段时间,他不烦人,挺男人的,而且是个招女人喜欢的家伙,或许前妻早就成了他的俘虏了。
雷伯继续认真地说:“这个赛季你付出了很多,你小子命大,属猫的,九条命,我以一名老鸽奴的名义感谢你。不过,我希望你就此罢手,剩下的事由我安排,你不要再去冒险了。我希望你记住我的话,行吗?”
望着认真的雷伯,望着雷伯那双闪着甚至是恳求目光的眼睛,我默默地冲雷伯点了点头。
雷伯接着十分自信地说:“相信,中国的公棚不都是黑的!”
我认真地冲雷伯点着头,是呀,这是一位养了一辈子鸽子的老人发自心底的希望。
当我要离开雷伯时,我从贴心窝处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两瓣梅其中的一瓣,捧给了雷伯:“雷伯,这就是传说中的两瓣梅,是一位老人冒着死的危险在陡峻的悬崖上采到的,她可以驱逐邪恶,可以保您平安。雷伯把她留在身边吧,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雷伯接过了两瓣梅,凝重地看着,我发现老人的眼里滚动着泪水。好一会儿,他将两瓣梅紧紧地贴在心口。雷伯,他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
我走了,我离开了雷伯。我没有想到,这次离开却成了我与雷伯的永别。
我急匆匆地走出了医院,我要连夜返回眼镜的公棚。然而,当我走出医院时,一眼发现了杏仁儿眼的那辆甲壳虫停在那里。
鸽奴39
杏仁儿眼好像一直在等我。
我钻进了她的甲壳虫里后,发现今天杏仁儿眼比以前更迷人,淡粉色的紧身T血衫,乌黑顺畅的长发随便地挽个结。她真美,美得让人心动。大概是因为我目不转睛的目光里透着渴望和贪婪,我发现她的脸羞得通红。
我慌忙掩饰起自己的贪婪,没话找话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看雷伯?”
杏仁儿眼好像没听到我的问话,而是所问非所答:“雷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比上次我见到他时消瘦了很多,而且他干咳的频率也加快了。”
杏仁儿眼一边专注开车,一边语气低沉地说:“医生让准备后事了。”
我发现杏仁儿眼说完后,眼窝明显地湿润了。我沉默了,心里难受极了,一位鸽界的领袖,一颗鸽界的巨星就将在无声无息中陨落。我祈盼着,祈盼着那瓣神奇的梅花能保佑雷伯战胜病魔。
接下来,我们彼此沉默不语了,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
甲壳虫在一家比较僻静的、以一个外国总统的名字命名的酒吧前停了下来。这是我凭生第二次来酒吧这种地方,第一次去酒吧也是和一个女人,一个省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通广大的女人媚姐去的,我记得我和媚姐去的那家酒吧是个典型的文化酒吧,这家酒吧在省城很有名气,想像得到酒吧的老板一定极有品味,就连酒吧的名字也是以法国大文豪巴尔扎克笔下的那个疯狂的大学生的名字命名的。记得那年,省城卷起了一场来势凶猛的反贪风暴,直逼省市高官,平日里可以随时向省市高官发号施令的媚姐嗅觉极其灵敏,她在风暴来临的前夜,一个抿翅落到了美国,一趴窝就她娘的五、六年。我大学毕业时,因为工作的事急得焦头烂额,结果,手眼通天的媚姐一句话就解决了我大学毕业后的就业问题,那场反贫风暴来得太突然、太凶猛,媚姐不得不走,不敢不走。媚姐走的早,以后我没借上啥劲,不然翔子的事就犯不上找那个赵局长了,翔子的冠军男孩也不至于落到了赵局长的手里。
这天晚上,我和杏仁儿眼再没有谈及雷伯,因为谈雷伯让人心酸,让人难过。于是,我们的谈话还是从耿秃子开始的。
“他的伤重吗?”
“食指被砍掉了。”
“他们为什么偏偏砍掉他的食指?”
“应该是阴谋吧。”
“他们要他的食指有什么用呢?”
“一定有用。”
“是不是我们的双簧演过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正是我要达到的目的,而且我所要达到的最后目的不仅如此。”
杏仁儿眼的话吓了我一大跳,女人真是让人难琢磨,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还要厉害。我能想像得到,耿秃子一定是把她害苦了,她对耿秃子恨之入骨,她每时每刻都在实施她的报复计划。
我陷入了思索。
杏仁儿眼话题一转,问我:“想喝酒吗?”
是呀,好长时间没喝酒了。今天在蛇山子,麻三诚心诚意地精心地为我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可是,那种酒咽不下去,一想到蛇山子的父老乡亲们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我就有一种在喝蛇山子父老乡亲们的血的感觉。
杏仁儿眼没等我同意,便要了一瓶叫什么XO的外国人喜欢喝的跟马尿的颜色差不多的洋酒。这种外国人喜欢喝的玩意我跟媚姐一起喝过,后反劲。
杏仁儿眼喝了口酒后,像是自言自语:“耿秃子的末日到了,他的棚子挺不过这个赛季了。”
杏仁儿眼的话语很低沉,却是一字一板,充满着自信。
我附和地说:“六哥的棚子也一定挺不过这个赛季!”
杏仁儿眼抬眼看了看我,思索片刻,然后又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我不明白杏仁儿眼为什么摇头:“为什么?”
杏仁儿眼仍然思索着,没有言语。
我努力地分析着,却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杏仁儿眼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这是我给蛇山子药厂准备的三十万,听你说有人赶在我的前面已经给蛇山子汇去了,所以,药厂用不上了,你拿去吧,这个赛季结束后回去把你卖给那个叫什么奔驰的鸽子再买回来,好好养你的鸽子吧,再帮帮你那个穷哥们儿翔子,别再做这种冒险的游戏了。”
“你怎么知道我把鸽子卖给奔驰了?”我有些莫明其妙。
“听雷伯说的。”
是呀,雷伯刚才告诉过我,他了解过我,可能雷伯和杏仁儿眼了解我还不止这些。
我将银行卡推回给了杏仁儿眼:“我是不会要的,因为……”
“这些都是耿秃子赚来的黑心钱。”杏仁儿眼打断了我的话,“它本该属于你们鸽友。”
我是个大男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接受一个女人的资助,因此,我摇了摇头,坚决地说:“这钱我不能要!”
我的话带有一点严厉,不可抗拒。
杏仁儿眼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番,没有再勉强我。
我明白,杏仁儿眼是一片好意,我的话可能说重了,当时杏仁儿眼有些尴尬,为了缓解当时的局面,我举起了酒杯:“我们喝一杯!”
“为什么?”杏仁儿眼举起酒杯问。
我想了想:“为我们相识!为我们的胜利!”
杏仁儿眼思索了一下,然后我们一同喝干了杯中酒。
我放下酒杯,我问杏仁儿眼:“我想你应该到了离开耿秃子公棚的时候了吧?”
杏仁儿眼想了想说:“不会太久了。”
我说“那里时刻有危险,早一天离开就早一天安全。”
杏仁儿眼深深地点了点头,我看得清楚,她的眼里充满着感激。
我想起了贴心口处的两瓣梅,我取出了那瓣梅花,捧到了杏仁儿眼的面前:“这就是传说中的两瓣梅,她可以帮你驱逐邪恶,她可以保你平安,留在你身边吧!”
“两瓣梅?”
我接着说:“这是二叔冒着生命危险在陡峭的悬崖上采摘到的,二叔为了采摘到两瓣梅,他老人家掉到悬崖下,差点摔死,现在还重伤在身呢。”
听了我的话,杏仁儿眼的眼里闪动着泪花,不过,她并没有接受我捧在手里的两瓣梅,她说:“我没事,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留在你身边可能会更有用。”
我说:“我现在的公棚的老板好像不像耿秃子和六哥,好像他不是一个黑心老板。雷伯说的对,中国的公棚不一定都是黑的。”
杏仁儿眼听了我的话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过了我手中的那瓣梅花,然后像雷伯一样,将那瓣梅花紧紧地贴在心口。
我当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种鼓足勇气,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有时我真为你担心,因为你在我的心中很重要。”
杏仁儿眼的脸红了,她的眼里镶嵌着泪。
鸽奴40

那晚,我们唠到很晚。
我们分手时,我有些恋恋不舍,我不想欺骗自己的感情,我更不想欺骗我喜欢的人,于是我有点得寸进尺地说:“跟你在一起真好,以后我们能常在一起吗?”
杏仁儿眼思索了一会儿说:“回家吧,把她们娘俩儿接回来,好好过日子,她们更需要你。”
杏仁儿眼的话出乎我的意料,显然,她了解我很多。我没有再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我的确也不知道此时我该说什么。
那晚,离开了杏仁儿眼后我心里乱七八糟的,好像很失落。
我来到了火电站,准备坐夜车连夜回眼镜的公棚。可是,就在我准备上车时,突然接到了翔子嫂的电话。
翔子嫂在电话里语无伦次、泣不成声:“刚才,就是在刚才,翔子……翔子他被公安的带走了,他到底是怎么……他……”
听了翔子嫂的电话,我的脑袋像炸开一样,眼前一片漆黑,翔子出事了?翔子又出什么事了?翔子呀翔子,自从丢了鸽子之后,真是多灾多难,房漏偏逢连雨天,越烂眼睛越招苍蝇。我没有办法在翔子嫂的嘴里得到关于翔子出事的具体情况,因为此时的翔子嫂悲痛欲绝,思维混乱,只是一个劲地哭泣。我想我应该立即回A市,现在翔子一定很需要我,翔子嫂也一定很需要我。于是,我改变了回公棚的打算,决定立即连夜赶回A市。
出于礼貌,我拨通了眼镜的电话,我想我应该和他说明情况,推迟两天再回公棚。电话接通了,眼镜听我说明情况后,安慰我不要着急,把事情处理好以后再回公棚。
听了眼镜的话,我心里挺舒服的,眼镜挺同情达理的。可是,转念一想,心里又挺不是滋味的。这小子这么晚了不睡觉,一定是捧着我前妻的照片,贪婪地看着。想到这儿,我想哭。
我在列车上渡过了一生中难以忘怀的艰难的一夜,伴随着列车车轮轰轰隆隆的声音,散发着臭脚丫子味和腋臭味的车厢内的人们进入了梦乡。而我却半点睡意没有,一闭上眼,眼前出现的全是翔子,最先浮现我眼前的是翔子挺大的老爷们儿眼里挂着泪,一声不吭地坐在空荡荡的鸽舍前,两眼直勾勾的,那情形,真他娘的让人难受,鸽子没了,他精心培育的东北男孩没了,他等于丢了魂,等于丢了命根子呀!翔子的心情只我能读懂。翔子肇事后,从看守所里被保出来时,翔子嫂告诉他为了救他,我把鸽子全卖了,当时,翔子一点表情没有,但是,我能想到当时他的心里是多么的难受,翔子此时的心情真的只有我能读懂。再有,当我们被六哥他们截住时,翔子虽然不多说一句话,面目表情十分冷酷,他的眼里在冒血,我能想到,那天六哥他们如果敢动我一根毫毛,翔子会跟他们拼命。翔子性格倔犟,为人耿直,心地善良,他会出什么事呢?公安为什么要把他带走?翔子是不会做错事的,我太了解翔子,我俩儿是纯粹的铁哥们儿,他做人做事都是有原则的。
不是说列车都在提速吗?可是,那天的列车好像开得很慢,慢得像牛车。我的心里急死了,恨不得马上回到A市。不知道什么时候,车窗外下起了雨,而且,雨越下越大,就是人们常说的瓢泼大雨,那哗啦啦的雨声甚至盖过了车轮隆隆的声音。透过车窗向外望去,窗外漆黑一片,这天,这地真黑呀!黑的让人的心里一点缝儿都没有,黑得让我心里有一种恐惧感。
列车缓缓地驶进了一个小站,我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外面仍然是大雨瓢泼,但是我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一点光亮,那是车站航标灯的光亮,随着列车的启动,航标灯的光亮被列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航标灯的光亮渐渐地淹没在大雨之中,刚刚看到的一点光亮,没了。
东方吐出一片鱼肚白的时候,列车终于喘着粗气缓缓地驶进了A市。列车要进站时,走走停停,说是给什么车让道。娘的,凭什么要给其它车让道?列车冒着大雨在夜里爬行了一个通霄,该让它歇歇了,还他娘的要给什么车让道,眼瞅着车站就在眼前,就他娘的不让进。我的肺要气炸了,公理在哪儿呀!
列车磨蹭了差不多半个来小时,最后总算进了站。列车晚点足足一个小时,铁路部门是在违约,是在侵犯我们乘客的权利,我们完全有理由投诉他们。然而,生活中,人们对这些比比皆是的违约行为麻木了。就说公棚吧,说改规程就改规程,哪个鸽友能站出来主张自己的权利,只有无奈地忍受。有关部门可能是没有注意到公棚这个行业,我没能力统计清楚,但我敢说全国的公棚加起来一年也有成百上千个亿的资金进出,这里允许有欺诈,这里允许有犯罪,但是决不允许存在普遍的欺诈、普遍的犯罪!只有动用国家法律,才能使这里少一些欺诈,少一些犯罪,才能让这里变得光明。
列车刚刚停稳,我便急冲冲地跳下车。
雨,还在下。
天大亮的时候,落汤鸡般的我赶到了翔子家,我心急如焚地敲响了翔子家的房门,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来开门的不是翔子嫂,而是一位莫生的胖嫂。
“你找谁?”胖嫂打量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我,有几分警惕地问。
“翔子嫂呢?”我也打量着面前的这位莫生的胖嫂。
“翔子嫂?”胖嫂重复着我的话,“这里没有翔子嫂,这个房子他们卖给我们了。”
“房子卖给你们了?”我被迎头泼了一盆雾水,“这明明是翔子家,怎么……”
“我们刚买不久。”胖嫂打断了我的话,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我愣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翔子已经一无所有了,这个房子可是翔子家的唯一财产了,翔子轧死那个醉鬼时难不难,翔子嫂要卖了唯一的房子救翔子,我都没同意,宁可卖了我钟爱的鸽子,也不能卖房子呀,卖了房子翔子一家三口住哪儿呀?可是,眼下他们为什么把唯一的房子卖了呢?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真是一百个不明白呀!
无奈之时,我只有拨通了翔子嫂的电话,得知翔子嫂在娘家,便急三火四地赶往翔子嫂的娘家。
翔子嫂站在娘家的楼下,站在瓢泼大雨中,任凭大雨淋身,却是一动不动地等着我。当我发现大雨中的翔子嫂时,我意识到,翔子一定是出大事了。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翔子这次出的事真的不小,我听了翔子嫂子向我哭诉以后,吓了我一大跳,翔子出事居然和一个女孩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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