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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奴》11~25 上一篇    下一篇
作者:航瑞鸽舍  来源:转载   阅读:  分类:收藏文章  发布时间:2012-12-8 15:58:43  
  《鸽奴》-11
和翔子分手后,还是闹心,为晚上没看到前妻和儿子闹心。我核计或许前妻带儿子回了娘家,因此我想明天赶在前妻上班前一定去她家楼下,暗中看一眼前妻和儿,我的心也就踏实了。
和前妻分手后,我每天的固定居所是我爸妈家,无论什么时候,只有爸妈家才是真正的避风港。爸妈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把咱拉扯大了,老了老了还要为我操心,想起来有点对不住他们。世间就是这样,爸妈对儿女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回到了爸妈家,睡不着,还是惦记前妻和儿子,索性爬起来,在网上寻找公棚招聘信息。终于,我选择了座落在 B市的一家规模和名声都挺大的、经营了五、六年的公棚,我在电话里与老公棚的老板进行了沟通。首先,我告诉对方我喜欢鸽子,也养过鸽子,但是只限于自己玩玩而已,并阐明从来不和鸽友们接触,也从来没有打过公棚。我所以要进行一番这样的阐明,目的是让老板消除戒心。老板果然很满意我的一番说辞,约我最快时间里来上岗。娘的,他们缺劳力。
终于熬到了天明,我老早就来到了前妻的爸妈家楼下,恐怕看不到前妻和儿子。看看时间,离前妻上班、儿子上幼儿园的时间还早,只有选择个僻静地方坐下来,焦急地等待了。可是出乎我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在我刚刚点燃一枝烟的时候,我发现从前妻家的楼门里走出了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挺斯文的中年男人掺扶着一位漂亮的女人,他们竟直地走向一辆黑色的、牌号顺畅的、奔驰牌轿车,在那个斯文的男人的掺扶下那个漂亮的女人上了车,然后那个挺斯文的男人快速地钻进车里,轿车一溜烟跑了,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紧眨了几下眼,定了定神,我没有看错,那个漂亮的女人就是我的前妻。原来如此呀,我的心在不住地颤抖,眼前一片漆黑,一下子瘫坐在那里,明显大脑供血不足。
我是什么时间、怎么离开前妻家楼下的我不清楚,我只记得我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心如刀绞般地疼痛,两眼湿乎乎的。整整一个上午,我实在想不起来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去了什么地方。女人啊,真是耐不住寂寞。我想,我该离开这座城市了,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解脱。于是,我决定临走时必须见一见我的儿子。我拨通了前妻的电话,向前妻说明了我的意图。前妻说话有气无力,大概是昨晚累坏了,还好她答应了我请求。放下电话,我第一时间赶到了儿子的幼儿园,接出儿子。我差不多和儿子在街心花园玩了半天,儿子很开心,是呀,他才四岁多一点呀,他明白啥?要和儿子分手时,我与儿子进行了下面的对话:
“爸爸就要去外地了,你可能很长时间见不到爸爸,你会想爸爸吗?”
“不会!”
“为什么不想爸爸?”
“因为爸爸不想我。”
“爸爸怎么会不想你呢?”
“爸爸只想鸽子,不想我和妈妈。”
“爸爸最想的是你,还有……”
“爸爸说谎。”
“爸爸没说谎。”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
“爸爸,你去外地,你的鸽子咋办?”
“爸爸没有鸽子了。”
“爸爸没有鸽子了还能活吗?”
“……”
“爸爸,你真的不养鸽子了吗?”
“爸爸没有鸽子可养了。”
“爸爸,你回家吧!”
“爸爸也想回家,可是……”
“爸爸,你回家吧,妈妈她病了,今天早晨肚子疼,疼得直哭……”
“你妈妈病了?”
“嗯,现在还在医院呢。”
……
我和儿子站在病榻之上的前妻面前时,我的心挺不是滋味的,前妻比一年前消瘦了许多。虽然,前妻的面容有些憔悴,头发有些零乱,可是她仍然很美,不然,那个斯文的家伙……。那天,我和前妻进行了简短的对话:
“我要去外地了。”
“去多久?”
“十个、八个月的。”
“我能想到你出去所做的事一定和鸽子有关系吧?”
“我想留下来,护理你。”
前妻笑了,笑得很勉强,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是呀,我的要求是多余的,人家有那个斯文的家伙,还用得着我吗!
离开前妻和儿子,我想哭,我觉得我挺委屈,却说不清为什么委屈。
《鸽奴》-12
 第二天,我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蹬上了开往B市的列车。临上车时,翔子来了,他将几张百元大钞塞进了我的口袋里,只说了一句话:啥事加点小心。我认真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蹬上了列车。隔窗望去,发现翔子像个木头一样立在那里,我的心阵阵酸楚,鸽子呀,让我们哥俩儿活到了这步田地。我还可以,虽然自己的鸽子没了,却有机会去鼓捣别人的鸽子,可是翔子以后的日子我能想像得到,要多难有多难。
  就这样,我人间蒸发般地地在这座城市消失了,除了翔子,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踪迹,这也是我想达到的目的。
  这家公棚座落在B市西部著名的雁河岸边,周围风景秀丽,但是,公棚是因为年久了的原因有些破旧,甚至是不堪入目。公棚的老板是个小个子,头上没有几根毛、体态有些臃肿的家伙。老板姓耿,大家都叫他二哥,大概他在家排行在二吧,而背地里都叫他耿秃子。耿秃子在鸽界的名声挺大,据说,他小的时候就跟他家的邻居一个叫雷伯的鸽界奇人学养鸽子。雷伯可称得上是鸽界传奇人物,据说天上飞的鸽子,他抬头看一眼便能分辩出是雌还是雄,甚至黄眼砂眼他一眼辨清,有点悬了,反正我是不信哪!耿秃子借助雷伯的势力和影响的确培养出一批优秀的赛鸽,在国内外大奖赛上拿了不少的成绩。几年以前,在举世瞩目的南非国际万羽赛鸽争霸赛中拿了九名和十六名的好成绩,为国人争了面子。耿秃子也因此出了名,他出名以后,在雷伯的帮助下建起了这个公棚。由于耿秃子在鸽界的名声大,影响大,加上雷伯的扶持,几年来公棚的效益不错,信誉也不错。耿秃子赚了不少钱,腰一下子粗了,可能连雷伯都不放在眼里了,不然去年雷伯不会突然离开公棚的。从此,没有什么人见过雷伯,雷伯仍然被鸽界传为神话。
耿秃子的拍子大,没有出面接待我。凡是没有几个钱的老板拍子都大,就说向日葵吧,大大的盘底里面果实累累,从来都是垂着头,不声不语;而小小的盘底里面全是瘪子,无半点果实,它却高昂着头,装阔。出面接待我的是一个瘦得让人有些担心的半大老头,我知道他一定是教练。我们之间的谈话自然是从鸽子开始的。
教练问:“养鸽子吗?”
我回答:“以前养过,现在不养了。”
教练又问:“喜欢鸽子吗?”
我点头。
教练又问:“懂鸽子吗?”
我回答:“一知半解。”
教练接着说:“我是公棚的教练,姓胡,可能你没听说过我,鸽界都知道我,在鸽界一提 我胡猴子都知道。”
的确,胡猴子在鸽界的名声不小,鸽子玩得年头多。我忙说:“胡教练以后请您多指教。”
胡猴子扔给我一枝香烟:“以前打过公棚吗?”
“没有。”我摇头说,“鸽子不行。”
胡猴子抽了一口烟,问:“听说你是A市的?”
我点了点头。
胡猴子接着问:“金子认识吧?”
“金子?”我摇了摇头,佯装不认识金子哥。
胡猴子好像没理会我的表情:“A市玩鸽子的哪有不认识金子的,这小子玩了半辈子鸽子,到头来却被一个冠军击倒了,悲哀呀!”
我佯装听不懂胡猴子的话,眨眼看着胡猴子。
胡猴子又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突然又问我:“大侃的茶楼生意怎么样?”
“大侃?”我仍然装傻。
胡猴子像是自言自语:“好不了那去,一帮穷养鸽子的凑热闹的地方,就是图一个乐呵吧。”
我清楚,胡猴子一定是在试探我,于是,我像是想起了什么:“您是说那个侃鸽茶楼吧?”
“对?就是大侃开的那个侃鸽茶楼。”胡猴子有些警觉。
我接着说:“就是在昭陵南面那个侃鸽茶楼?”
“对,我每次去你们A市都去那里。”胡猴子接着说。
我摇了摇头:“我没去过,就是知道那是一个养鸽子的人开的。”
胡猴子按灭了手中的烟屁股,说:“大侃那小子可能白唬了,死人能让他白唬活了,有机会我让你认识认识他,那是我朋友。”
我心说,大侃没有他说得那么邪虎,如果真像胡猴子说的大侃能把死人说活了,金子哥就用不着火化了,我那四十多羽鸽子也不至于卖个屁崩的价。
胡猴子又点上了一枝香烟:“你平时都和哪些鸽友在一起?A市的鸽友我都熟。”
我明白胡猴子的意图,我耍死他:“我爱和养鸽子的老范在一起。”
“老范?”胡猴子眨了眨眼。
我说:“就是咱家邻居,他买鸽子可敢花钱了,前几天在行上花九十元买一只灰白条……”
“九十元?”胡猴子打断了我的话,“九十元能买到什么鸽子?九万元还差不多。”
我佯装吃惊:“九万元?天哪,你可别吓唬我,九万元买一只鸽子?还不如再加俩儿钱买套房子呢。”
胡猴子笑了:“你可真是少见多怪,在你们A市在鸽子上舍得花大价钱的人多了。奔驰你知道不?”
我点了点头:“德国进口的……”
胡猴子摆了摆手:“奔驰也是养鸽子的,外号叫奔驰,是因为他曾经拿他的奔驰车跟北京人换了一羽鸽子,所以大家都管叫他奔驰。”
我装傻:“一辆奔驰换一只鸽子?这人脑袋肯定有毛病。”
胡猴子又摆了摆手:“你们那儿还有一个外号叫军师的,也是我朋友,原来是个老板级的,现在不破产了吗,弄俩儿钱全买鸽子了,也没飞出个奶奶样来。”
我心里不由得一紧,娘的,他说的是我呀,我们那里大家都叫我是军师,平时爱动个心眼出个主意什么的,跟养鸽人比起来我不是有点文化嘛。这个胡猴子,满嘴跑火车,我什么时候跟他成朋友了?不过,我挺佩服胡猴子的,鸽界挨着挨不着的他都能说出个一、二来。也算作是能人哪!
胡猴子觉得跟我也说不明白什么,他按灭了烟屁股,说:“眼下马上就要开始集鸽了,集鸽前棚子彻底消毒,你小子挺精灵的,好好干吧!”
我满口答应。

《鸽奴》-13
 公棚消毒,真不是人干的活。一百多米长,四十个鸽舍,外面是通长的筛网,先是用高锰酸钾喷,后用火烤,我们一共四个人,足足干了一个多星期。胡猴子真他娘的心狠,每天泡上一壶花茶,哼着没有谁能听得懂的小曲,品着劣质的花茶,谱摆大了,像地主周扒皮看长工一样看着我们。白天干活虽然累点,但总算好混,可是到了晚上,腰酸腿疼,炕都上不去,娘的,真没遭过这份洋罪。细想,每月一千元的薪水,和坐在咖啡厅里等着天上掉金疙瘩怎么比呀。人哪,要靠头脑赚钱,靠出苦力累死累活一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
  夜里,腰酸腿疼睡不着觉,有点心灰意懒,可是一想到潜伏的目的,心里还踏实些。公棚里养了不少的恶狗,一到夜里狂叫不休。夜里出去尿泡尿也要引来这群恶狗的狂叫,接着一道手电光便射向我,接着一定会传来胡猴子的哟咳声,谁呀?娘的,这里不像公棚,倒像集中营。
  这天夜里,我睡不着,因为宿舍里散发着浓烈的臭脚丫子味。臭脚丫子味显然是从三林子的背窝里传出来的,因为同宿舍的小胖子和大铁子两人是用我洗完脚的那盆水洗的脚,我是亲眼看见的,唯有三林子进屋后,甩掉臭胶鞋就一头钻进背窝里,没完没了地抽着浓烈的劣质烟。臭脚丫子味和从三林子的臭嘴里喷出的劣质烟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我从第一次见到三林子,我就觉得他长得特别像一个人,就是我大学时同宿舍的麻三,他们长得太像了,就连爬在塌鼻梁上不大不小的三个明显的麻子都是一模一样。其实我的同学他大名不叫麻三,就是因为他的塌鼻梁上长了三个明显的麻子,所以同学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麻三,他大名叫麻宝贵。麻三是从偏远乡下考出来的穷孩子,据他说,他的家乡穷的连兔子都不拉屎,他活了二十多年没穿过内裤。他跟我唠过,他家哥四个,他是老三,他爸死得早,是他一辈子没结过婚的二叔帮一起把他们哥四个拉扯大的,他二叔够伟大的。大学毕业时,同学们都挖门子盗洞找工作,就他表现得另类,卷上行李卷回老家了,他说他的家乡穷,才更需要他用他的才智去改造。说实在的,我当时挺佩服他的。据说现在这小子弄的挺好,好像当村长了。三林子长得虽然像麻三,可是论人的综合素质和麻三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三林人倒没啥坏心眼,是个挺实惠的人,为人也挺忠厚老实的,好像还有点傻了巴及的,反正心眼不全。屋里的味道实在让我无法忍受,我不得不推开窗户,放放味,然后也点燃了一枝香烟,没滋没味地抽着。
  三林子一边大口抽烟一边问我:“咋还不睡呢?”
我没理他,心说这味能睡着吗!
他又问:“想老婆了吧?”
我仍然没理他,心说想有啥用,鬼才知道我的前妻现在正跟那个斯文的家伙干些什么。
三林又问:“是不是想老婆了?”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我没老婆。”
“没老婆?”三林子翻了翻眼,“没老婆活着有啥意思?”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抽烟。
想不到三林子来了精神头,情不自禁地坐起身来,一边抽烟一边眯缝着眼睛,好像有点自我陶醉:“老婆可是好东西,和老婆在一起的日子真美,和老婆腾云驾雾时真爽,人生最大的快活呀!”
“人生最大的快活?”我装傻。
“小子,别烦我,让我享受享受那美好的时光。”三林子仍然眯着眼,不住地咽着口水,趴在塌鼻梁上的麻子不住地跳着,他自我陶醉着。突然,他猛地翻身下地,扔掉了手中半截烟屁股,急不可耐地说:“不行,我得去厕所。”
看着三林子夹着两条腿、迈着艰难的脚步推门出去的情形,我想笑,真他娘没出息。
是呀,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真想跟老婆在一个被窝里时的温馨。可是,我不敢想呀,因为此时我的前妻很有可能正跟那个斯文的家伙在一个被窝呢。想到这些,我的心如刀绞。
耿秃子平时不到公棚来,或许是因为公棚先期集鸽准备,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打理,所以时来时不来的。我真正和耿秃子正面接触是我来公棚快一周后的一天傍晚。耿秃子是开着一辆吉普车来的,那天他是带着两个女人一起来的。两个女人一个三十出头,一个二十出头,我分析三十出头的女人一定是耿秃子的老婆,这个女人长得挺美,虽然赶不上我的前妻,但真挺有女人味的。一身合体的、淡粉色的套装包着丰满而又优美的身段,标准的杏仁儿眼,小嘴,皮肤粉白,看得我直流口水,我真没出息。至于那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论长相、论身段也不差,可是我却没有感觉,好像她不是我喜欢那种类型的女人。
我没有猜错,那个让我流口水的女人果然是耿秃子的老婆,娘的,耿秃子艳福不浅,没两块豆腐高,竟然讨了这么个让人想入非非的老婆。耿秃子的老婆一肩双职,老板娘兼公棚的会计。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是耿秃子老婆的表妹,是公棚的专职电脑员。
耿秃子挺敞亮,那晚,他准备了不少下酒菜,并陪我们一起喝酒。耿秃子话说的也挺中听:“几位能跟我走到一块,是缘分哪!今年这个棚子成与败全在大家了,这杯酒是感谢酒,我干了!”
耿秃子说完,仰头喝干杯中酒。
胡猴子是沾点酒就忘形的人:“耿老板,今天我叫你一声老弟,别的我不想说,我只想说一句话,我是站着进来的,等这个赛季结束,你把我抬出去,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言重啦!言重啦!”耿秃子摆了摆手,“只要大家尽责尽力,无论结果怎样,我都感激大家。当然,我期待着一个圆满的结果。”
我觉得机会来了,我说:“我不大会说话,但有一句话我会说,平日里多跟胡教练学本事,好好干,让老板满意,让胡教练满意。”
我说话嘴不对心,胡猴子有没有本事我哪儿知道,捧着唠吧,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让老板满意,更是胡说八道,等机会来了,我让他身败名裂。
耿秃子听了我的话,挺高兴:“这话说得好,小子长得眉清目秀,说话也挺实在的,好!”
胡猴子也裂开大嘴:“好小子,好好跟我学,我保你有出息。”
这时,我发现一双杏仁儿眼扫向我,火辣辣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当我的目光和杏仁儿眼相遇时,我的脸顿时红了,耿秃子老婆的脸也红了。
《鸽奴》-14
我是一个容易让女人喜欢的男人,谦虚地讲,我长得并不出众,不是那种浓眉大眼型的,眼睛不大,但挺勾人的,个头适中,体态不胖不瘦。平日里做人做事也是一样,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啥事该做啥事不该做,把握得都挺适度。说句不谦虚的话,挺男人的。当年前妻从专业歌舞团退下来时,多少个富家子弟穷追不舍,结果怎样?她不是心甘情愿跟上我了吗。所以,耿秃子的老婆见了我心跳脸红,我并不感到惊讶。
那晚,公棚聚餐到挺晚,他们都喝了不少酒,我只是点到为止。本来我的酒量就不行,况且,我清楚这个东西喝多了误事。多少人平日里斯斯文文,可是一沾上酒就原形毕露了,大话连篇,世界上他就是老大了,没有办不成的事,第二天酒醒了,把昨天说的做的忘得一干二净。我清楚我是来干什么来的,所以什么时候都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以便随时以不变应万变。
酒席散了以后,回到宿舍怎么也睡不着,应该是那双杏仁儿眼搅得我心里乱七八糟的,那是一双多么让人迷恋的杏仁儿眼啊!睡不着为什么要睡呢?索性坐起来,一枝接着一枝地吸烟。我要想办法摆脱这双让我神魂颠倒的杏仁儿眼,于是,我尽我的努力想我的前妻,前妻多美呀,那种美是自然的、纯朴的美。耿秃子的老婆也美,可是她的那种美是后天的、经过修饰后的美。想前妻也是一种享受,一种幸福,一种陶醉。也不知道前妻的病好些了没有,我为什么执意要来公棚呢?为什么不留下来护理她?要不是突然冒出个斯文家伙来,那天我一定不会走的。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我这一走,让那个斯文的家伙有机可乘了。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二天天刚放亮,就被胡猴子的破锣嗓子叫醒了。真是一百个不想起来呀,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多大的困难都得克服。特别是一想到我是带着任务潜伏的,心就亮堂了许多。我总觉得有点像打入敌人内部,挺光荣的。
早晨起来我才知道,昨晚耿秃子和他的老婆、还有耿秃子的小姨子都没走。我判断人家耿秃子是老板,人家耿秃子的老婆是老板娘一定在这里时住时不住的,而耿秃子的小姨子一定要长期住在这里,坚守着电脑房这块公棚里最重要的阵地。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个赛季对这个地区所有公棚老板来说是灾难性的一个赛季。自集鸽开始,老天爷的脸基本就没开过晴,接二连三地下雨,养鸽人都清楚,鸽子最怕这种潮湿的气候。特别是幼鸽刚入棚,体质本来就弱,加上幼鸽来自百家,百家细菌交叉传染,尽管公棚想了不少办法,但仍然挡不住鸽子成批成批地死亡。绞尽脑汁最终无能为力的胡猴子下了这样的结论:往年用鸡药都没事,今年大批大批地用鸽药也无济于事。我亲眼所见,死了那么多鸽子,可是死鸽子呢?虽然我几经打探,也没发现这些病死鸽子的下落,耿秃子和胡猴子真神。
这天夜里,窗外下着不小不大的雨,好像这雨从早晨开始下,到了夜里还是下个不停。同宿舍的三林子他们睡得像个死猪,我却没有半点的睡意。我觉得这是一个安全的夜晚,于是,我找出了笔记本电脑,这是我来公棚第一次用这玩意,我很想了解一下一段时间以来鸽界的形势,同时更想和那些经常在网上聊天的鸽友们聊聊。打开中信网网页,开锅了,无数个鸽友都在指责一些公棚,可是仔细查看,都没有真凭实据,都是在无端的猜疑,又是一些像我的鸽子送到某某公棚,没几天网上就不见了,公棚电话通知死了,为啥偏巧我的鸽子死了?一定是公棚看我的鸽子好给偷了;再就是像我的鸽子家飞第一次就丢了,为什么第一次家飞就丢了?我真是不能理解这些鸽友,鸽子死亡和家飞丢失不是正常的吗?自己在家养那么三十只、二十只的不死不丢吗?鸽友啊,以平态的心情打公棚吧!用嘴好好讲话,给公棚提些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聪明的、想一心把公棚办好的老板会十分的感谢你的,别无中生有、胡说八道。我实在不想看这些没有实质性内容的贴子,于是,我又转向聊天室,找找我以前聊得来的鸽友。我一眼发现了一个叫我行我素的鸽友,这是我多年来最聊得来的鸽友,我们虽然没见过面,彼此也不了解,网友不都是这样吗,不过我非常亲佩他,因为他有自己的独道见解,说话十分客观,有思想。我们的聊天开始了,显然他也很喜欢跟我聊。
我行我素急不可耐地喊着我的名字:“两瓣梅,最近你怎么消失了呢?“
我的网名叫两瓣梅,两瓣梅是一种花的名字,这种植物十分的珍贵。有一本什么书上介绍过这种植物,我看了以后印象极深刻。两瓣梅生长在东北的冰山雪川之上,虽然她只有两片花瓣,但昂首挺立,越是天寒地冻,她的生命力就越旺盛,而且,她还是一种极其珍贵的中草药,她的浓烈花香会驱赶一切害虫,所以她又是驱邪之物。遗憾的是没有什么人得到过两瓣梅,只是一种神奇的传说。可是,我大学时同宿舍的麻三硬说他二叔采摘过这种宝物,我不信,为此,和他争得面红耳赤。我向往这种珍贵的两瓣梅,因此我给自己取了这么个网名。
看到我行我素跟我打招,忙回答:“出门了。”
对方问:“又去拍鸽子了吧?”
我回答:“没有,我在做一项很光荣的事,潜伏进公棚,验证鸽友们的猜疑。”
对方显得很惊异:“安全吗?”
我回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突然,窗外一阵狗叫,我来不及向我行我素说明,甚至来不及关闭了电脑,便随同电脑一起慌忙地钻进了被窝。
说不清是晚饭时我吃错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什么原因,天没亮时,我的肚子阵阵巨痛,连续的往厕所跑。天亮时,胡猴子又扯开破锣嗓子叫了起来,我浑身乏力,周身发冷,实在没有能力爬起来,可是狠心的胡猴子像对待长工一样叫着让我起来。
我愤怒了,我要告诉胡猴子别他娘的小人得志。
这时,杏仁儿眼突然出现了,她站在了我的面前,有些惊异地看着我:“你在发烧了?”说着她伸手来摸我的脸。
我没有躲闪,她摸过我脸以后,有些焦急:“你发烧了!”
望着杏仁儿眼焦急的样子,我想起了我的前妻,从前我生病时,前妻就是这种表情,看得出,此时杏仁儿眼是从心里为我焦急。
《鸽奴》-15
肚子再次出现刀绞痛,我慌忙爬起身,狼狈地向厕所逃窜,把杏仁儿眼一个人丢在宿舍里。
问题解决以后,我提着裤子回到宿舍时,发现杏仁儿眼仍然站在那里,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有些紧张,我搞不明白她为什么用这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我。突然,我发现我没有关闭的笔记本电脑被人动过,我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昨天我和我行我素没有聊完时,听到了窗外有狗叫,我来不及关闭电脑,就钻进了被窝。杏仁儿眼会不会……?
杏仁儿眼转过身为我倒了一杯热水,然后说:“我去给你找药,一个人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杏仁儿眼说完转身走出了宿舍。
那天上午我吃过了杏仁儿眼送来的药以后,肚子稍稍缓解了一些,我的心却是忐忑不安的。下午,杏仁儿眼又来到了我的宿舍看望我,然后叮嘱我好好养病,照顾好自己。我发现杏仁儿眼离开我的宿舍后没有回她的房间,而是开着她的那辆甲壳虫走了。我再次紧张起来,她回去干什么?正在我胡思乱想时,胡猴子推开了我的宿舍门进来了。
胡猴子进门就嚷开了:“小子,爬不起来了?”
我忙坐起身:“闹肚子,没大事。”
胡猴子接着说:“好好养着,晚上帮我干件大事,别人我信不着,我看就你小子办事还挺稳妥。”
我忙说:“行,晚上我就好了。”
胡猴子说完走了。
我的心里又开始折腾了,胡猴子晚上会按排我做什么呢?
晚饭时,我的肚子好些了,吃了一顿小灶,一碗热乎乎的混汤面。一碗面没下肚,窗外又下起了雨,而且雨越下越大。胡猴子看着窗外,骂了一句:娘的,天漏了!
吃过晚饭,雨越下越大。
我在宿舍里等胡猴子,半夜了,三林子他们早就鼾声如雷了,我一枝接着一枝地抽烟,等待着胡猴子,想看看他到底安排我干什么,或许会发现公棚的什么秘密呢。
终于,随着一道手电光的抖动,穿着雨衣肩上扛着一个大大的袋子的胡猴子走向我的宿舍,他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宿舍门。我急忙打开房门。
胡猴子没有进屋,而是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穿上雨衣,拿一把锹,跟我走!”
我顺从地跟在了胡猴子的身后,来到了公棚的一个最黑暗的角落,胡猴子指挥我挖坑。坑挖完了以后,他将整整一袋子的死鸽子倒入坑内。因为有一只死鸽子倒在了坑外,我忙顺手抓起,扔在了坑里。在我将这只鸽子扔进坑里的瞬间,我凭手感感觉到这只鸽子的脚不在了。于是,我明白了,这只鸽子的足环被胡猴子下去了,下一步一定是扫空环了。
掩埋完了鸽子,耿秃子的车开进了公棚。大半夜他来干什么?我的心不由得一紧,不会是他老婆回去说什么了吧?他会是冲我来的?如果不是冲我来的,一定就是冲空环来的。
我回到宿舍,不敢睡,关掉宿舍灯,隔窗观察外面的动静。我想好了,如果发现耿秃子是冲我来的,我将借着雨夜的黑暗出逃;如果他是冲着空环来的,我将打探究竟。
差不多下半夜了,胡猴子从耿秃子的房间里出来,直奔他的房间,不多时,胡猴子房间的灯关掉了。整个公棚唯有耿秃子房间的灯还亮着,不多时,耿秃子房间的灯也关掉了。我的心凉了,看来今晚没有什么行动了,索性,钻进被窝睡觉吧。可是,就在我失望之时,我发现耿秃子的房门开了,从耿秃子的房间里溜出一个人影,肯是耿秃子。我忙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个黑影。我看清了,黑影果然是耿秃子。耿秃子慑手慑脚地溜进了电脑房,电脑房的灯亮了一下,瞬间又灭掉了。我恍然大悟,扫空环一定要在电脑房里进行,要不怎么说电脑房是公棚的心脏呢!
我轻轻地推开房门,猫着腰向电脑房摸去。快要接近电脑房时,我清突然听到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叫声,这声音显然是耿秃子发出的,在耿秃子的嚎叫声中还参杂着一阵阵呻吟声,这呻吟显然是耿秃子小姨子的声音。他们在干什么?扫空环好像挺痛苦的,不然他们叫什么?我终于移到了电脑房的窗下,透过玻璃窗向内窥视,天哪!我险些喊出声来,黑暗中,他们正在交配。
《鸽奴》-16
眼前的情形使我目瞪口呆,顿时心跳有点过速,好像还出了一身的冷汗。我搞不懂,我紧张什么。
公棚扫空环的秘密没探究明白,却得到了意外的收获,看了一场原版的电影。我慌忙退回到宿舍,进屋后觉得口渴得很,仰头喝干了满满一杯水,然后点燃了一枝香烟,没滋没味地抽着,没有半点的睡意。人哪,真是琢磨不透,耿秃子的老婆多美呀,那是一双多么迷人的杏仁儿眼呀!耿秃子真是有福不会享。男人或许都这样?山珍海味吃腻味了,偶尔弄盘枸宝咸菜也下饭呀。
我一枝烟没抽完,电脑房的门开了,耿秃子也是属小毛驴的,没长劲。耿秃子没有回他的房间,而是一头钻进了他的车里,车子一溜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按灭了烟屁股,钻进被窝,强制自己睡觉,不去胡思乱想。可是,我一闭上眼睛,两个大屁股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嚎叫声和呻吟声总是在我的耳边响起,简直烦死了。
是因为耿秃子今年的竞翔规程做的好,加上公棚开得年头多了,交下了一大批鸽友,所以集鸽工作开始不到半个月,公棚就集了一千多羽鸽子。照此发展下去,集鸽结束前要超过一万羽,真正地爆棚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杏仁儿眼来了,是自己开着她那辆绿色甲壳虫来的。谢天谢地,看来杏仁儿眼没和耿秃子说什么,或许她也没发现什么,我是自己吓唬自己。杏仁儿眼好像也没吃饭,进来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我闻到了刺鼻的香水味,这是我熟悉的香水味,是法国蓝寇,我有钱的时候给我的前妻买过,挺贵的。
她挑起了那对迷人的杏仁儿眼,问我:“好了吗?”
我点点头,心说臭美啥,昨夜你老公跟你表妹嚎叫来着,那姿势难看死了。
胡猴子接过了杏仁儿眼的话:“老爷们儿得点小病屁都不算,不是有那么句话嘛,病魔是弹簧你软它就强,病魔是杆秤,你软它就硬。”
杏仁儿眼好像没听见胡猴子胡说八道,仍然以关心的口吻对我说:“以后吃东西注意点。”
我又是回之一笑。
杏仁儿眼发现她的表妹没来,便问:“玲子呢?”
她表妹的名字叫玲子。我心说,昨夜跟你老公腾云驾雾累坏了,怕是爬不起来了。
胡猴子忙说:“吃饭时叫她了,她说不饿,想多睡一会儿。”
杏仁儿眼笑了:“女孩子对饭不亲,对觉亲。”
我心说,你知道个屁!
吃罢早饭,杏仁儿眼让我到她财会室去一趟。我有点发愣,心说,她叫我去那干啥?看来她还是发现我什么?
我是第一次来杏仁儿眼的财会室,这里让她布置得挺温馨的,窗帘、桌罩、床罩都是那种淡粉色,她一定喜欢粉色,我也喜欢粉色,我前妻也喜欢粉色。
“喝杯咖啡吧!”杏仁儿眼挺亲切的,没有半点的敌意。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挺想喝咖啡的,好久没去前妻单位对过的那家咖啡厅喝咖啡了,挺想那种日子的。
杏仁儿眼将一杯热咖啡端在了我的面前:“喝吧!”
我又是一笑,没有声音。
杏仁儿眼也笑了,笑得很甜:“为什么不说话?”
我有我的打法,以静制动。
杏仁儿眼喝了一口咖啡,说:“委曲你了,你是凭智慧做事的人,让你每天干这些又脏又累的活,实在是委曲你了。”
听了她的话,我不由得一惊,她果然发现了什么,一定是看到了我与我行我素聊天的记录,她显然话里有话。
杏仁儿眼不需要我回答,她一边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一边说:“男人做事情不要靠冲动,要靠智慧,都说冲动是魔鬼嘛。”
我必须承认我面前的女人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显然是话里有话。对付这种女人我必须装傻,装作听不懂她的话,因此我说:“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我的话音没落,她笑了,笑得一点都不好看:“你不会好好干的!”
我像是一下子被她揭穿了,尽管如此,我仍然装傻,可是,她再没容我说话,她的语调放缓了:“注意保护好自己,随时可以到我这里来。”
我莫明其妙,她好像跟我是一伙的。
是胡猴子叫喊着进棚子里给鸽子做疫苗,我才解脱出来,应该是挺狼狈地逃出了她的财会室。
整整一天,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杏仁儿眼一定是发现了我电脑上的秘密,她是在暗示我,我不得不把这个女人想得复杂些。我心里暗暗准备,如果有一天,我受到威胁时,我会把耿秃子配玲子的事和盘端出。或许能保护我。
后来,杏仁儿眼只要在公棚,每晚她都要约我去她的财会室,我们的谈话其实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但我必须承认,我们很谈得来。她不但人长得美,说话谈吐也很高雅,白瞎嫁给耿秃子了,世间的事没有办法说清。是我们谈话中,我才知道,她和耿秃子不是原配,她是第三者。看来,第三者也不一定都是坏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杏仁儿眼真挺好的,有时她一天没来公棚,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像丢了魂。
我和杏仁儿眼接触得太频繁了,终于有一天,出事了。
《鸽奴》-17
耿秃子是个疑心病极重的男人,细想一想,也难怪,烧了八辈子高香娶了这么好的老婆,提心吊胆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不清是胡猴子还是玲子向耿秃子反映了什么,总之,耿秃子这天晚上突然闯进了财会室,显然他是冲我来的。那天晚上,耿秃子把他的吉普车停在了公棚的后院,人不知鬼不觉地突然闯进了财会室,给我们来个突然袭击。然而,当他出现在我和杏仁儿眼面前时,事实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对面坐着聊天,没有半点过格的举动。
“耿老板?!”耿秃子的突然出现,我有点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耿秃子瞪圆了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杏仁儿眼,然后又环视了一下屋内的各个角落,说:“游戏还没有开始吧?”
“游戏?”我有些不理解,“什么游戏?”
耿秃子慢腾腾地坐下后,点燃了一枝香烟,慢条斯理地抽着:“什么游戏你应该清楚,小子,竟然敢往我的脑袋上拉屎。”
现在想起来,当时真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勇气,或许是因为杏仁儿眼在场的原因,总之,当时我的腰板挺得直直的,一脸严肃地问耿秃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耿秃子有点急了,狠狠地甩掉了手中大半截的香烟,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你还挺硬气!”
杏仁儿眼可能是怕我吃亏,冲到了耿秃子面前:“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气急败坏的耿秃子不由分说,抡起拳头狠狠地打向杏仁儿眼:“骚娘们,还有你说话的份!”
我愤怒了,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支配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耿秃子的手腕:“你凭什么打人!”
好像耿秃子打的不是他老婆,而是我老婆。耿秃子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如此愤怒,疯狂地举起了另一只手打向我,我没有时间考虑后果,抬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腹部,耿秃子提防不及,摔倒在地。
我平时是个稳重的人,但遇事也不是怕事的人。前年,我和翔子在一家公棚的拍鸽现场因为一点小事和七、八个小子打了起来,一只铁结构的椅子就要砸在我头上时,翔子疯子一样地扑过去,救了我一条命,可是翔子却被打倒在地,那只铁结构的椅子重重地砸在了翔子的身上。我看到翔子被打倒,冲上去与那帮小子展开了一场恶战,最终我和翔子以胜利而告终。
闻讯赶来的胡猴子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他狂喊着冲向我,要英雄救主。
我上前一把搂住耿秃子,顺势掐紧耿秃子的候咙,大声地冲着胡猴子喊:“别过来,过来我掐死他!”
胡猴子果然听话,见这阵,他没敢上前。耿秃子半天才缓过神来的,他企图挣扎地要爬起来。可是,无论他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因为我死死掐着他的候咙。杏仁儿眼有些目瞪口呆,好像她没想到我会如此地勇敢和凶猛。我清楚,我惹祸了,惹大祸了,我想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安全地离开这里。于是,我冲着目瞪口呆的杏仁儿眼及胡猴子他们说:“请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和耿老板说几句话!”
杏仁儿眼和胡猴子他们挺听话,陆续地走出了财会室。
见屋内没人了,我便俯下身,低声地对耿秃子说:“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吗?记住以后在电脑房和玲子做那事时小点动静,另外,你交配时的姿势也太难看了,换个姿势不行吗!”
说完,我松开了手。耿秃子仍然瞪着眼,可是他却是张了几次嘴,说不出话来。
我真有点瞧不起耿秃子:“你记住,我和你老婆没有半点事,我们是清清白白的,我做事从来都是敢作敢当!”
说完,我推门而去。我走了,最大的遗憾此次潜伏没能达到预想的结果,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能想到半路会杀出个杏仁儿眼呢,杏仁儿眼的出现搅乱了我的计划。
我快速地沿着公棚通往大路的唯一的那条砂石路,披着满天的繁星向前走着,突然,我的身后出现了车灯的光亮,车灯的光亮越来越近,最终,杏仁儿眼的甲壳虫停在了我的身边。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钻进了散发着浓烈香水味道的甲壳虫里。
在车里,我们几乎没有几句对话。杏仁儿眼拔通了一个什么人的电话,要对方过去,至于去什么地方我没听清楚。我不清楚杏仁儿眼要把我拉到什么地方去,但我想结果会不错。
杏仁儿眼的甲壳虫开进了繁华的市区里,停在了一个星级宾馆的楼下。杏仁儿眼把我领到了宾馆大堂边上的咖啡厅里,她走向了一位正在品着咖啡的老者。老者见我们进来,礼貌地站起身来。
杏仁儿眼把老者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吧,这位是鸽界奇人雷伯。”
“雷伯?”我有些吃惊。
《鸽奴》-18
雷伯可是鸽界的神话,想不到今天会突然见到他,我不明白杏仁儿眼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这位鸽界的传奇人物介绍给我?鸽界全知道从前耿秃子一举成名,靠的全是雷伯这位鸽界的传奇人物。
杏仁儿眼认真地看着我,面目表情十分严肃地对我说:“雷伯是可以信赖的,听雷伯的,我们会成功的!”
“我们会成功的?”我有些疑惑。
“对,是我们!”杏仁儿眼仍然十分认真,“你所要做的,有人正在做,你周围有很多人。”
我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目表情十分认真的杏仁儿眼,她认真时的样子更可爱。
杏仁儿眼指着雷伯说:“雷伯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你们谈吧,我必须回去做和你一样的事情。”
杏仁儿眼说完,转身走了。她走了,我心里挺不好受的。
我和雷伯坐下后,雷伯掏出了一包香烟,分一枝给我:“我好长时间不抽烟了,今天我高兴,揭穿黑棚的队伍里又增加了一员猛将,所以我今天一定要抽。”
我接过雷伯递过的香烟,并为雷伯点燃,我们便开始了一生中我难以忘怀的一次谈话。
雷伯深深地抽了一口烟,问我:“小伙子,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不知道雷伯要给我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冲着一脸疲惫的雷伯点了点头。
雷伯又重重地抽了一口烟,接着便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干咳,好一会儿,他停止了咳嗽,说:“从前,有一位老者,是一个鸽痴、鸽奴,他视鸽如命,他很少与人交往,因为他的生活里除了鸽子还是鸽子,他把鸽子养到了极限。老者家的一个邻居有一个小孩,每天跟在他的后屁股看他放鸽子。日子久了,他们间有了感情。于是,老者开始手把手地教那个邻居小孩养鸽子、训鸽子,若干年以后,这小孩长成了小伙子以后也成了鸽痴,而且在鸽界后来居上,一举成名。再后来,这个小伙子在老者的帮助下建起了当地的第一家赛鸽公棚。公棚是什么?就是以合法的外衣掩盖着不合法的行为——聚众赌博。小伙子赚钱了,赚了很多的钱,而一些鸽友却是一次次地偿试,却是一次次地头破血流。老者发现小伙变了,他在赚黑心钱,试图改变小伙子,而这个时的小伙子腰板硬了,老者也不放在眼里了,于是,老者离开了公棚。一位刘姓年轻人在一次次碰壁后却就是不服输,他甚至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引进鸽种,但仍然无济于事。刘姓年轻人的末未婚妻是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子,她看出了公棚的破绽,于是她潜伏进公棚要打探索究竟,结果她却落到了黑心小伙子的魔爪。刘姓年轻人含泪而去,从此没有谁知道他的去向。”
雷伯说到这里,又重重地抽了一口烟,长叹息道:“想知道那个老者是谁吗?”
我肯定地说:“是您,雷伯,那个小伙子就一定是耿秃子吧?”
雷伯点了点头:“是呀。还有那个刘姓年轻人的未婚妻就是刚才……”
我心一惊:“杏仁儿眼?”
雷伯重重地按灭了烟屁股,若有所思地说:“她虽然成了耿秃子的妻子,但是她仍然在和你一样为揭露黑棚而潜伏着,她负出的代价太大了。耿秃子很狡猾,他无人不防,无人不备。但是,相信她,她可是个好猎手,只要给她时间。”
我一切都明白了,真的想不到这里充满了如此复杂的故事。
雷伯又点燃了一枝香烟,接着又是一阵干咳。
我有些担心:“雷伯,您少抽一枝吧!”
雷伯没有听我的,而是狠狠地抽了一口,似乎他要用抽烟战胜咳嗽:“年轻人,我能想到你所以要潜伏进公棚,一定有其中的原因,无论什么原因,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揭穿黑棚,揭穿黑棚老板。”
我被雷伯的一番话所感动,被雷伯和杏仁儿眼的精神所感动:“雷伯,我能认识您这位鸽界德高望重的前辈而高兴,更为您的精神所感动,下一步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要是能尽快地揭穿黑棚,我愿意做一切!”
雷伯想了想,说:“耿秃子的棚子你是回不去了,听说C市那家公棚正缺人手,那家棚子与耿秃子的棚子比起来还要黑,那家公棚的老板是远近闻名的社会渣子,大家都称他六哥,这个六哥可不像耿秃子那么好对付,心狠手毒,蹲过好几次大牢,跟他打交道,可要加一万分的小心。”
我认真地听着,认真地点着头。
……
那晚,我和雷伯谈到了很晚,后来我发现雷伯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才和雷伯分手。和雷伯分手后,我接到了杏仁儿眼的电话,是杏仁儿眼告诉我我才知道,雷伯已经是肺癌晚期了。我恍然大悟,雷伯所以不住地干咳。多么可敬的老者呀,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仍然为了还公棚一片兰天而战斗着。
在杏仁儿眼挂断电话前,我有些迫不及待问她,回去后耿秃子对她做了些什么?她笑了,却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反而叮嘱我,C市那家公棚的老板杀人不眨眼,要我加小心,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雷伯、杏仁儿眼或许还有很多正义的人们都在为了揭露黑棚而不息地战斗着,于是,我觉得我很光荣,我不孤独。
那晚,我几乎一宿没睡。我打开了电脑,与那位我未曾见过面的、却是我最信任的网友我行我素聊了差不多一个通宵。说不清为什么,我很信任他,竟然把我在B市公棚潜伏失败、决定另辟新棚潜伏的计划告诉了他,但我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说得过细,我清楚鸽界很混乱,天下的鸽友都是通气的。
天快亮时,我给翔子打了个电话,电话却没挂通。自从我执行潜伏任务离开A市以后,我多次给翔子挂电话。可是没有一次挂通的,翔子怎么了?我有点担心。于是,我拔通了大侃的电话,大侃接到了我的电话,几乎喊了起来,问我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撒谎说回老家了,然后我有些急不可耐问大侃,翔子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挂不通?大侃说翔子病了,病得挺重。我听了,想哭,翔子为什么病了呢?
我真想翔子,我真担心翔子,我真想回去看他,可是,我不能,我一定要完成我的潜伏任务后再回去,翔子能理解我,因为翔子了解我,我们是真朋友。
《鸽奴》-19
 B市是山城,这家公棚座落在半山腰,公棚四周环山。据说,打这家公棚需要那种耐力鸽,实践也证实这种说法,许多优秀的速度鸽在这里都以惨败而告终。
  公棚北面那座山叫蛇山,顾名思义山上生存着许多爬行动物,特别是那里生存着一种小青蛇,因为它毒性极大,远近闻名,很多专业扑蛇者都望而生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大学时同宿舍的麻三家就住在这里,好像就在山角下一个叫蛇山子的小村落。据麻三说,这里除了盛产毒蛇以外,兔子都不拉屎。真搞不太明白,麻三要用他所学的知识改变这里什么?
  我决定来这家公棚潜伏的当天早晨给公棚去了个电话,说明我要应聘的目的,对方连我的自然情况都没问,就满口答应,并要我越快越好来公棚工作。我放下电话就赶路,差不多天黑时才到达公棚的。我刚走进公棚,一只凶悍的藏狗扑向我,吓得我毛骨悚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我清楚,遇到恶狗侵袭,千万不能跑,要站立不动,一旦跑的话恶狗将穷追不舍,直至将你扑倒在地,掏干你的心肝内脏。关键时刻传来了一声喊叫,藏狗立即停止了进攻,随着喊声一个小个子的瘸老头走了过来。
瘸老头打量了一下我:“你找谁?”
我忙说:“我早晨和公棚通过电话,我是来应聘的。”
瘸老头又打量我一番,说:“往里走吧,去办公室,人都在那儿呢。”
我看了一眼那条伸着长长的舌头,哈吃哈吃喘着粗气的藏狗,小心翼翼地向前方办公室走去。
当我推开办公室房门时,屋内乌烟瘴气,一伙人正在玩麻将。他们发现我进来,一个家伙头也没抬地问我:“找谁?”
我忙回答:“早晨我来过电话,是来应聘的。”
“应聘的?”一个光着膀子,前胸刺虎、后背刺龙留着寸头的家伙抬起了头,打量了我一下,“养过鸽子吗?”
我点了点头:“在家养过几只。”
寸头摆了摆手,说:“去吧,跟他们把那些死鸽子烧了,烧得干净点。”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前额上有一道明显伤巴的男子头也没抬地说:“想着,把脚环留下!”
我退出了办公室,心里打憷,这哪是公棚呀,有点像电影里演的一帮黑社会。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刺龙刺虎的家伙就是公棚的教练,那个前额有块明显伤巴的家伙就是公棚老板,人称六哥,教练姓姚,外号叫姚子,是六哥手下的头号打手,曾经养过几年鸽子,摇身一变,就成了教练。
那天晚上,我和公棚的两个小工差不多焚烧了一百多只死鸽子。六哥的打法和耿秃子完全不一样,耿秃子将死鸽子深埋,而六哥却是焚烧;耿秃子处理死鸽子时秘密行动,而六哥却是无所谓。我觉得六哥的打法对我及早地调查清公棚作弊提供了方便,不过雷伯和杏仁儿眼提醒的有道理,在这里要加万分的小心呀。
第二天早晨,没有谁叫我们,不像耿秃子那里,胡猴子扯个破锣嗓子乱叫,好像这里的人们都养成了习惯。我随几个小工走进了棚子,开始打扫棚内卫生,没有姚子和六子在场,好像昨天六哥他们玩了一个通霄,此时他们正在蒙头大睡呢。我走进棚子里,心不由得紧了,棚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的死鸽子,其他小工好像习以为常了,用脚将死鸽子踢到一边。我再细看,大部分的鸽子都是患有严重呼吸系统疾病,凭我的经验,如果不及时抢救,有倒棚的危险。
我没能控制住自己,随口说:“这些鸽子呼吸道都有病呀!”
与我并排而行的小黄毛眨着眼看着我,说:“没事,死就死了呗,肯定还有活的。”
我一百个不明白,六哥就是这么养鸽子?鸽友不容易,花钱把心爱的鸽子送到公棚来,把信任和希望都寄托在公棚,结果他们的爱鸽却面临着疾病和死亡的威胁。我清楚,我不是救世主,我所做的只能尽我的努力,揭露黑棚,于是,我闭上了嘴,但是心里却是一阵阵地疼痛。
吃过晚饭,六哥和姚子他们又玩起了麻将,姚子这个教练当的,一整天没见他进过棚子里。天没黑,我们就都回房间休息了。比较起来,耿秃子的公棚要比六哥的公棚强得多。
夜幕降临的时候,黄毛他们都睡了。我睡不着,那一片片的死鸽子总是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一只只小生命本该属于兰天,却过早地下了地狱。罪孽呀!应该把这些真相告诉天下鸽友,让鸽友们觉醒。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寻找我行我素,他果然在网上,好像正在等我。我把我在C市公棚所见到的告诉了他,并建议他快速发个贴子,公布于众。然而令我大失所望的是,我行我素没有按我说的去做,他的态度很明确:虽然我们谈得来,但是我们彼此之间不了解,我没亲眼见到的我是不会下结论的。我很失望,但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做人,做事应该这样。遭到我行我素合理拒绝后,我陷入了困境,真想第一时间把六哥公棚的真相告诉广大鸽友,让那些充满着希望的鸽友认清六哥的真面目。思来想去,我终于悄悄地拨通了杏仁儿眼的电话,我悄声地把我在这里所见到的情况如实地告诉了她,她沉思片刻后,决定按我说的立即网上发个贴子,公布于众。
很快,我在中信网站论坛焦点专栏里看到了杏仁儿眼发的题为《某某公棚赛鸽大量死亡,公棚前景令人堪忧》的贴子。看罢,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很自豪,这是我在两家公棚潜伏后的第一个成就。
那天夜里,我舒舒服服地抽了一枝烟后,钻进被窝,蒙头大睡起来。大概是半夜时分,我的房门突然被什么人重重地踹开,我睁眼看去,六哥和姚子他们一伙人虎视眈眈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鸽奴》-20
姚子最先冲到了我的面前,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啥叫耳刮子呀?就是从耳朵开始往下刮,刮得我整个嘴巴子火辣辣的,接着又是一个麻利的窝心拳,打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真的领教了姚子这套组合拳的厉害。难怪雷伯和杏仁儿眼一再提醒我,在六哥的公棚要加万分小心呢。看来,六哥和姚子这伙人可不像耿秃子那么好对付。
虽然我的心口窝疼痛万分,嘴巴子火辣辣的,但我的脑袋还是很清醒的,我清楚,一定是杏仁儿眼的贴子惹的祸,所以,此时必须装傻,必须装作受了无穷的委曲而疯狂至极,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我疯子般地哭喊着扑向姚子:“你凭什么无故打人,今天我和你拼了!”
姚子虽然长得傻大黑粗,但身子却十分的灵便,他侧身躲过了扑向他的我,抬手又是一拳,这一拳重重地落在了我的鼻梁上,顿时,鲜血从我的两个鼻孔里流了出来。我真的急了,飞身一个仰头,重重地撞在了姚子的面部,顿时,姚子也血流满面。
姚子眼红了,一个久经杀场职业的干将,在家门口让一个看上眉清目秀的书生撞得满脸是血,他能不急吗!他顺势双手抓住我的头发,连续的仰头猛烈地撞击我的面部。他狂喊着:“小子,跟老子玩仰头,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老子的仰头的厉害!”
姚子的脑袋像铁筑的,真是坚硬得很,几个仰头下来,我眼前金花四溅,终于倒在了地上,而且没有能力再爬起来了。
我躺在地上听见姚子说:“这小子不服,整死他!”
这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话,这声音应该是六哥的声音:“先把他捆起来,把事儿弄清,然后把他扔到蛇山上去喂长虫!”
我听了不由得毛骨悚然,这辈子我最怕的就是这种吐着长长舌头的东西,别说是看见活物,就是每每谈起它,我都浑身打颤,而眼下,我就将面临着一生中最恐怖的时刻了。
这时,我就感觉一些人上来上前七手八脚地、麻利地将我捆了起来,而且捆得牢 。我他娘的图的是啥呀?放着好日子不过,逞什么英雄!鸽子呀鸽子,害得我妻离子散不说,这回还可能搭上性命,后悔怕是也晚了。我好像被他们抬到了他们玩麻将的屋子里,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闭上眼,等待他们发落。
姚子恶狠狠地说:“这小子装死,我看先把他腿筋挑了,然后扔蛇山上去算了!”
又是那个低沉的声音:“先把他腿筋挑了,看他是不是装死!”
我心不由得一阵颤抖,原来这是一帮法西斯,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反抗,因为反抗也是死,坐以待毙还是死,不如死得重于泰山,死得像个老爷们。我想到这里,先是松动了绑在我身上的绳索,然后微微地睁开眼,环视了一下屋内的人们,我发现六哥坐在那里,掏出一枝香烟,正要点燃。我觉得机会来了,我要像制服耿秃子一样制服六哥,然后顺利脱离险境。我纵身跃起,扑向六哥,双手直奔六哥的咽喉,然而六哥终归是六哥,不是耿秃子,他只是一侧身,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向我的心口窝,我再次瘫坐在地。
我失败了,我不甘心,我疯子一样地狂叫不止:“你们凭什么打我?你们还讲不讲道理!我和你们拼了!”
几个人上前死死地按住我,使我没有办法动弹。
姚子瞪圆了眼:“这小子还他娘的挺硬,不服!今天我先让他尝尝挑大筋的滋味!”
我哭喊着大骂:“你们为什么打我,你们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六哥冲着欲上前挑我腿筋的姚子摆了摆手:“他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他死,好吧,我们就让他死个明白。姚子,你告诉他吧。”
姚子点燃了一枝香烟,慢条斯理地抽着:“棚子里死鸽子的事是你传到网上的吧?”
“死鸽子?”我装作莫明其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鸽子死不死管我什么事!”
姚子眯着眼看着我,冷冷地笑了:“小子,昨天你来这里,昨晚就把公棚死鸽子的事传到了网上,你说除了你还有谁?”
“不是我!”我态度坚决,“你们凭什么说是我?”
姚子冷冷地问:“你来公棚打工带电脑干什么?”
我忙说:“我喜欢玩游戏,我怕寂寞,我……”
“行啦!”六哥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我只想告诉你,我要先挑了你的大筋,然后把你喂长虫。姚子,天都亮了,少跟他废话,挑了他!”
姚子听罢,掏出一把闪着赛光的足有一尺长的刀子,冲我走过来,另外几个人同时上来,死死地按住我。
我挣扎着,疯子般地喊着:“我操你们八辈子祖宗!你们乱杀无辜!你们不得好死!”
姚子的动作很麻利,他先用刀划破了我的内裤,然后刀尖直逼我脚腕后侧的大筋。
就在决定我生死的关键时刻,房门被推开了,雷伯神奇般地出现了。
《鸽奴》-21
雷伯是鸽界的神话,在鸽界混的人没有谁不给雷伯面子的。
雷伯的出现,我的眼前顿时一亮,或许我有救了。
后来我听杏仁儿眼说才知道,雷伯在网上发现了杏仁儿眼发的贴子,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向杏仁儿眼了解了细情后,意识到我可能要出大麻烦,甚至我极有可能要遭六哥他们的毒手,杏仁儿眼听了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于是,雷伯果断决定,连夜赶路,营救危难中的我。雷伯拖着严重的疾病,连夜赶了差不多二百公里的路程,在我生死关头终于出现了。
六哥发现鸽界奇人德高望重的雷伯突然出现,有些莫明其妙:“雷伯?”
雷伯终究是雷伯,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我的对面,冲着我冷笑道:“小子,我就说过,你是跳不出我的手心的,怎么样,你跑了和尚还跑得了庙。”
“我……?”我不知道雷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六哥也愣了:“雷伯,您……?”
雷伯摆了摆手,说:“这小子可是鸽界的奇才,几年来一直跟我混,能耐大了,脾气也见大,用不着的事,还他娘的跑了,我这两天连续找了好几家公棚,终于在这儿让我逮住了。”
六哥忙说:“这小子昨天到的,到了就开始坏我们,还往网上发贴子,纯是想搞垮我的棚子!”
“搞垮你的棚子?”雷伯装作有些糊涂。
“对!他就是来搞垮我们的棚子来的!”姚子也说。
六哥补充说:“有点像是卧底的。”
雷伯皱起了双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姚子,然后问:“你俩儿刚才打架了?看看你们满脸都是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拳头?”
我明白雷伯是专程来救我的,因此,我必须配合雷伯。我带着哭腔说:“他们打我,往死里打我,还要废了我。他们说我把他们死鸽子的事传到网上去了,他们冤枉好人,雷伯,我真的没干那种事,真的没干!”
雷伯想了想说:“这小子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他跟你们有仇吗?”
六哥眨了眨,想说什么,雷伯却抢先问:“怎么,鸽子病死的多吗?”
六哥忙说:“少许,不多。”
雷伯接着说:“别说是公棚,就是自己家养那么三十只二十只的也避免不了死呀!”
六哥爱听雷伯这样讲话:“就是。”
雷伯突然指着我,话题一转:“你这小子脾气太大,荷兰人请你去帮看看鸽病,我就想不明白,人家是看得起你,可是你小子不识抬举,就是不肯去,你小子不信外国鸽,看不起那些花大钱买外人鸽子的国人,不想侍候洋鬼子,我不反对,可是,你犯不上背着我说跑就跑呀,害得我满世界找你,你得改改你这臭脾气!小子,你来六哥这里一天了,这里的鸽子状态怎样?你说说,来了一趟别白来。”
我清楚雷伯是在给我机会,但是我不能轻易地随弯就弯,我必须显出我有性格,必须配合雷伯把戏演下去,于是,我说:我坏他们有啥用?他们不讲道理,他们打我,往死里打我,还……
雷伯好像有些生气了,他打断了我的话:“六哥不知道你是我的徒弟,知道了他们是不会的。再说了,你刚来,网上就出现了贴子,要是我也得怀疑是你干的。”
姚子附和着雷伯说:“就是。”
六哥接过了话茬对我说:“听雷伯的话,你小子是个高人哪,那你说说我这棚子里鸽子的状态怎样?”
“不怎么样!”我回答得十分干脆,“我不清楚网上的贴子是怎么说的,但是我可以直言不讳告诉你,照此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雷伯接过了我的话说:“今年是气候的原因,所有的公棚都出现大量死鸽子的情况,所以必须尽早地控制,不能让其蔓延。”
姚子忙插话:“是不是,别的棚子也是这样。”
我看机会来了,接着说:“从昨天我观察的情况看,现在我们必须最早地采取隔离观察,对症治疗的的方案,避免病情蔓延,必须先保存住健康的鸽子。”
六哥听罢点了点头:“有道理。”
雷伯话题一转,对我说:“小子,你不愿去荷兰就不去,你也犯不上背着我溜了,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耿秃子的棚子成批的死鸽子,快倒棚了,你一定要去帮帮他,那小子现在还在咱家等着呢!”
我接着雷伯的话说:“只要不让我去荷兰侍候那些洋鬼子,让去哪儿都行。”
“别!”六子摆了摆手,“耿秃子听我的,他不敢跟我争。雷伯,我看这样吧,既然他不请自到,已经到我这里来了,就先留下来吧,帮我忙活一段时间。”
我觉得不能轻易答应六哥,因此我坚决地说:“我不能留在这里,打死也不能留在这里。”
“是呀。”雷伯笑了,“还是让他回去吧,他在这里……”
六哥也笑了:“小子记仇是吧?你说你一来网上就出现了抵毁我家棚子的贴子,所以,我们没有理由不怀疑你。”
姚子贴近六哥小声说:“能不能是前天送粮来的老尚头说出去的,那老东西嘴快。”
六哥没有搭理姚子,接着对雷伯说:“雷伯,您老人家说句话,也算是帮帮我。”
我嘴硬,但心里巴不得留下:“你们按我说的隔离开病鸽子,科学地用药或许就能保住一些鸽子,我是不能留在这儿,你们这里不讲道理。”
雷伯明白我的用意,他摆了摆手说:“既然六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看你就帮帮他们,不然你就去荷兰,两条路,你选择吧。”
六哥说:“去什么荷兰?这些年咱们让这帮洋鬼子骗了多少钱!他们的鸽子都死了才好呢!”
我想了想说:“我这个人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坏你们的棚子,坏你六哥,对我有啥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不会干的,你们误解我了,况且,网上话你们用不着往心里去,听拉拉鼓叫唤还不种地了呢!”
姚子接过了我的话说:“就是,我就说咱犯不上往心里去。”
我接着说:“我留下来可以,但是我必须有言在先,现在棚子里的鸽子绝大部分患有比较严重的呼吸系统疾病,而且病得十分严重,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行!行!”六哥忙说,“你一定有办法,在鸽界雷伯能买账的人还没有呢。”
我仍然有些余怒未消,冲着姚子说:“你们也太狠了,要不是雷伯来了,可能现在我的大筋早断了。”
姚子捂着鼻子说:“你小子的仰头也够厉害的,这辈子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六哥说:“这小子够硬,够横,够爷们,我得意,跟着我吧?”
雷伯说:“六哥在世面上可是黑白两道路都好使的人物,跟着六哥可没亏吃。不过,六哥我可有话在先,短时间帮你调好鸽子,他必须回去,我可离不开他呀!”
“没问题。”六哥说,“雷伯帮我,我不能对不起雷伯。”
那天,我终于死里逃生,雷伯呀雷伯,真是救我与危难之中,我的命是雷伯给的。
《鸽奴》-22
六哥的公棚,清一色的老爷们,就连电脑员都是个不会说人话的楞头青。
我决定留下来以后,六哥特意装腔作势地召集公棚所有人员开了个短会。会上,六哥没经我同意,当众宣布我为公棚的教练助理,协助姚子日常工作,每月薪水五千元。六哥真够敞亮的,当时我的心真的一动,娘的,我也太不堪一击了。
雷伯为了救我,有点把我夸大了,还他娘的荷兰人请我,还什么耿秃子在家等我呢,耿秃子真要是碰到我整死我的心都有。现在说啥都没用了,把形式上的事做好,给六哥看,最短时间内收集六哥他们作弊的证据,然后逃之夭夭,逃得越远越好。
会议结束前,六哥将整整一编织袋子的空环扔给我,叮嘱我说:“下次家飞收描时别忘了扫上。”
六哥简直无所顾忌,他好像并没觉得他的行为是背人的事,他可能习惯成自然了。我觉得扫空环不应该是我的工作范畴,应该是电脑员的工作范畴,因此我把目光投向了似睡非睡的电脑员,那个不会说人话的楞头青。
六哥看出了我的意思,有些不耐烦地说:“啥事不能指望他,玩电子游戏玩不明白你问他,工作上的事别指望他,他连人话都不会说。”
楞头青翻了翻眼皮,苦笑了一下。后来我才知道,楞头青是六哥小姘的弟弟,六哥也拿他没办法。
从那天起,我和几个小工开始挑捡病鸽子,分类隔离观察,然后对症下药;相对健康的鸽子集中用药预防;健康的鸽子定时家飞。事实上,我的做法很奏效,健康鸽增加了体能,病鸽死亡率大幅度下降,只是有些病鸽因用药过量,伤害了肝脏而死亡。
这天我提前将空环扫描储存在电脑里,为第二天家飞扫描做决备。足足一千多只空环,善良的鸽友啊,他们企盼着他们的爱鸽能为他们飞出好成绩呢,岂不知,他们的爱鸽已成了只只空环。残酷至极啊!我也曾无数次地往一些公棚送鸽子参赛,我的鸽子一定也曾经变成了空环规规矩矩地出现在网上。现在公棚的规程大多是一百公里训放后,按实际存棚羽数交纳参赛费。所以他们大批量地扫空环,等到一百公里训放后,他们收上来了参赛费以后再陆续地将空环拿掉。我是坚决反对这种规程的,我奉信我行我素的观点,鸽友的参赛费全部作为奖金发放给鸽友;鸽友亲自验鸽后交参赛费;公棚把钱赚在明处。我真的没有办法容忍了,我拿出手机将我扫在网上的空环全部拍摄下来,一旦机会成熟,我将公布于众。我刚刚拍摄完成,姚子推门进来了,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姚子扔给了我一枝香烟,说:“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号棚的鸽子特殊处理一下,那是咱自己的鸽子,现在调整是不是早了点,我们指望这些鸽子给我们拿钱呢!”
“咱自己的鸽子?”我佯装不懂,“啥自己的鸽子?”
姚子抽了一口烟说:“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好好调整,小药跟上,比赛时少给食,给足水,其他的鸽子给足食,不给水,前名次的鸽子不都是我们的了。我有点装大像,这方面你是专家,你知道怎么调整。”
我想了想说:“我明白了,不过,现在调整还早点,起训开始时细粮和营养药给上,总之我有办法,你就放心吧!”
我心说,娘的,到时候我给你们好看,我让你们欲哭无泪。
姚子听了挺高兴:“好,这我就放心了。”
我心说,娘的,到时候我让你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这天晚上,窗外下起了雨,虽然雨不大,但是没有停的意思。六哥和姚子他们又在搓麻将。我睡不着,抽烟,喝茶,想心事。我清楚,这个赛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可能要在六哥的公棚坚持到最后了,因此,我必须有一个清楚的行动计划,首先,我必须保存好我现有的他们扫空环的证据,要尽可能地把鸽友的鸽子养好,尽可能地把鸽友的鸽子调整好,将一些有价值的药品用在鸽友的鸽子上,至于一号棚内他们自己的鸽子一定要让它们飞得一塌糊涂,那个时候,六哥他们拉架子找我时,我早已无影无踪了,接着网络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关于公棚的真相大揭秘。六哥将一败涂地,成为鸽界的垃圾。
窗外,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我喝干了最后一杯茶,按灭了烟屁股,钻进被窝,我要舒舒服服地睡一觉。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凯旋回到A市,翔子他们为我庆功。在大侃的茶楼里,大家举杯痛饮。我好像喝了很多的酒,喝得有点多了,和翔子抱头痛哭,我们哭得很痛快。好像我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从前的家,我发现妻和那个挺斯文的男人滚在一起,疯狂着……我发了疯一样地冲了上去……
我惊醒了。
我再也睡不着了,是呀,我的前妻现在干什么呢?真的和那个斯文的家伙在一起吗?他们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我的心乱极了,我真的不敢想,没有勇气想下去,想下去我会崩溃的。不知不觉中,我又想起了杏仁儿眼,那天,她把我领到星级宾馆时,我真有些想入非非、神魂颠倒了,可是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多好的女人哪,我不敢想,她和耿秃子睡在一起时将是什么样的情形?杏仁儿眼所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了。
我东一筢子西一扫帚地胡思乱想一痛,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时,雨停了。
我刚刚吃过早饭准备家飞时,意外发生了。
耿秃子突然来了,他是开着他的那辆吉普车来的。
《鸽奴》-23
耿秃子的突然出现,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接下来我及有可能暴露,无论耿秃子是不是冲我来的,无论他是干什么来的,我都可能暴露。那天,雷伯为了救我,当着六哥的面说荷兰人请我去看鸽病,还说耿秃子家的就要倒棚了,耿秃子一直在家等我去救急呢,雷伯的这些话很快将得到证实。接下来,我就将被六哥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暴徒挑大筋,然后扔到蛇山去喂长虫。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耿秃子没发现我之前,我急中生智迅速隐藏到了公棚后面的一个隐蔽处,瞪着双眼,喘着粗气观察着耿秃子的举动。如果形势一旦出现异常,我将立即逃生,而且我已经快速选择好了逃生的路线,公棚后身是一片开阔的苞米地,易隐匿,易逃脱。我发现耿秃子竞直地走进六哥的办公室,从他的行走路线的熟悉程度,我猜测这小子对六哥这里很熟悉,他可能经常到这里来。这里对我太不安全了,我企盼着如果这次耿秃子的出现没有使我暴露,我将在耿秃子走了以后,再次铤而走险,第一时间里将棚内六哥自己的鸽子的数量、鸽主姓名、鸽子环号全部摸清,然后马上人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掉。待六哥公棚决赛之日,我将把六哥自己的鸽子的鸽主姓名、鸽子数量及环号加上他们所有空环号全部公布在网上,那个时候,六哥就惨了,六哥将一臭万年。
我正想着,突然发现六哥的办公室门开了,六哥和耿秃子从办公室内走出,我发现他们有些惊慌失措,看来情况有些不妙。果然,他们竞直走进了我的宿舍,发现我没在宿舍,便急忙折了出来,耿秃子一边比划一边向六哥说着什么。我死死地盯着他们,随时准备逃生。他们一同又回到了六哥的办公室,不多时,我发现姚子的宿舍门开了,姚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向六哥的办公室跑去。完了,彻底完了,无疑我暴露了,他一定是在研究抓捕我的计划,此时不跑还等何时?我转身顺着公棚的后门冲向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苞米地。娘的,所有的计划因为耿秃子的突然出现而被迫搁浅。
我在苞米地里猫着腰没命地跑着,我清楚六哥他们开始会在公棚内四处找我,他们找不到我以后,他们会立即追赶我,所以我必须第一时间逃离这个危险地域,至于下一步,我没有时间打算。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我终于跑不动了,我决定坐下来小歇一会儿,然后继续逃命。可是就在我的屁股还没挨上垄台,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有人喊:“看,这里有脚印,肯定是从这儿跑的!”
还有人喊:“快追!快点!别让他跑了!”
还人说:“这小子是不是从这道跑的?咱别瞎追呀!”
有人肯定地说:“就是从这道跑的,这脚印就是他的脚印,快追吧!”
我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起身撒腿向前跑去。我没命地跑,我拼命地逃,因为我清楚,我一旦落入了六哥他们手里,将会出现极其悲惨的后果,所以我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气力,玩了命地向前跑去。可能是我的跑动声被后面追赶我的人听见了,于是后面又能传来了一阵喊声:
“他在前面呢!快追!”
“快点,我听见动静了!”
“一定追上他别让他跑了!”
“操,他跑不了了!”
……
我仍然在没命地跑着,终于我跑出了苞米地,眼前出现了一个山坡,我也没功夫核计其他了,没命地冲上山坡,向上跑去。后面又传来了喊声:
“我看见他了,这小子上山啦!”
“让他上,上去就得喂长虫!”
“快追,给他追山上去!”
……
我仍然破死命地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跑,我终于跑到了山里。这时,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喊,这声音好像是姚子:“小子,山上全长虫,全是五步倒,你是想喂长虫,是吧?”
还有人问:“六哥,还追不?”
六哥也亲自来了,我听六哥说:“追个屁,守在这儿,别让他下来。”
我的心不由得一阵颤抖,天哪!这里就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蛇山哪!我惊魂未定地看了看我的四周,没有发现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长虫。没有退路,只有挑选山上那条毛道小心翼翼地继续向上走着,渐渐地听不到后面的喊声了。我终于长长地吸了口气,这时我才突然感到,我累得不行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能想像到当时我一定很狼狈。
说不清过了多长时间,我感到口渴得厉害,我站起身想去寻找水喝,不然我会渴死的。
我继续沿着山路各前走着,却没有发现水源,我实在走不动了,我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我发现这里相对比较隐蔽,易藏匿,于是我钻进了山洞,再次坐了下来,决定休息一会儿再去找水喝,再想办法逃出深山,这时我想起了我大学时的同宿舍的麻三,如果我能逃出这一望无际的大山,我一定想办法去那个山角下的叫什么蛇山子的小村落找他,见到他我就安全了,因为他是那儿的村长。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是被小腿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惊醒了,我睁眼看时,我不由得惊叫起来,一只不足一尺长的青色长虫从我的小腿上爬过,惊慌地逃走了。顿时,我感到小腿火辣辣地疼,我定神看去,小腿被青蛇咬破了,流出了血,那血是黑红色的……
《鸽奴》-24
我恐惧地望着流血的伤口,望着从伤口流出的黑红色的血,我的心在颤抖,恐惧、紧张,我的心跳加速。当我稍稍冷静下来时,我又变得十分的清醒。我清楚,我是被那种巨毒蛇咬伤了,听麻三说,这种小青蛇毒性非常大,一旦被它咬伤,必死无疑。
看来我的生命走到了终点,死亡在一步步地逼近我,本来想得很简单,想通过潜伏,还鸽友一个明白,还自己一个明白,结果想不到公棚的水会如此之深,竟然要以性命做代价。我清楚,我的时间并不多了,我必须在我的生命即将结束时,把应该把要做的事做完。
我首先想起了我的前妻和儿子,我直到我要死的时候我才真真切切地觉得我最对不起他们娘俩儿。于是,我拨通了翔子的电话。
翔子很快接通了我的电话,这是我离开翔子以后第一次和翔子通话,我也曾给翔子打过几次电话,他都是不开机,后来听大侃说,我走后翔子一直有病,而且病得很重,我清楚翔子一直没走能走出失去鸽子、开车撞死人的阴霾,我真的担心他。
翔子接通了我的电话,显得异常的兴奋,我能想像得到,他一定很想很想我:“是军师吧?想死我了!”
我语调低沉地说:“是我,是我。”
翔子有些迫不及待:“你好吗?”
我仍然语调低沉地说:“翔子,我可能要死了,我被毒蛇咬伤了,伤得很重……”
翔子打断了我的话:“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语调有些平缓地接着说:“我潜伏进C市六哥的公棚,结果我暴露了,他们追杀我,把我追到了蛇山上,结果我被一种毒性很大的蛇咬伤了……”
翔子再次打断了我的话:“军师,你一定没事,你一定挺住,我去救你!”
我接着说:“翔子,来不及了。咱是哥们,我不说求你的话,我只希望你代我好好照顾我的前妻和儿子,你知道这辈子我对不住他们娘俩儿……”
翔子几乎是在拼命地哭喊:“军师,你等我,你不会死的,我去救你!我去和六哥他们算账!我非杀了他不可!”
我阻止翔子说:“你千万别做傻事,把我求你做的事做好,我对不住前妻和儿子,你告诉他们我很想他们,告诉我儿子长大了千万别养鸽子呀!”
翔子仍然疯子般地喊着:“你什么都别说了,等着我,我不能让你死!我要救你,我要和他们拼命!”
我突然感到我的小腿阵阵发麻,而且我明显感到我呼吸有些困难,我知道死亡在逼近我,于是我对翔说:“记住我说的话,我挂了。”
我再没有听翔子说什么,因为我清楚我没有太多时间跟翔子说什么了,于是我挂断了电话。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拨通了杏仁儿眼的电话。
电话叫通后,我没等对方说话,我抢先说:“我现在很危险,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必须提醒你……”
杏仁儿眼打断了我的话:“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我接着说:“我在六哥这里因为耿秃子的出现,我暴露了,我被他们追到了蛇山上,现在我被毒蛇咬伤了,我了解这种蛇,这种蛇毒性极大,沾上它必死无疑,我只想告你,啥事一定要加小心,公棚的水太深了,差不多收手吧,用生命做代价不值呀!”
杏仁儿眼不像翔子,她表现得十分冷静:“坚持住,我想办法去救你,一定要坚持住呀!”
我长长地叹息道:“怕是来不及了,听我的话,别再冒险了!”
接下来杏仁儿眼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我挂断了电话,因为我必须挂最后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我要打给我的前妻和儿子,我要最后听一听前妻和儿子的声音。
前妻的电话挂通了,我有些有气无力了:“是我,我很想你和儿子,我很想很想。”
前妻听了我的话有些莫明其妙:“你现在在哪儿?”
我听到了前妻的声音,我满足了,于是,我求前妻把电话给儿子,我很想很想听到儿子的声音:“能把电话给儿子吗,我想他,我想和他说句话……”
我的小腿更加麻了,我的心跳在加速,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我感觉到前妻犹豫了一下,然后把电话交给了儿子。
儿子显然很想我,他在电话里喊着我:“爸爸!爸爸!”
我没有能力再说话了,我真想和儿子说,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很想你,爸爸是个不称职的爸爸,长大了千万别跟爸爸学,不要养鸽子呀。可是我没有说出口,我没有能力说出口。
电话那边,我听见儿子在呼喊着:“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说话啊?爸爸,我想你了!我想让你回来!妈妈也想你了,妈妈也要你回来!爸爸,你是个坏爸爸,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我吃力地喘着气,我想说话,可是我没有能力呀,我想和儿子说话,可是我说不出声呀。
儿子哭了,他哭得很委曲:“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和妈妈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呀?你为什么呀?
听了儿子的话,我哭了,我的心刀绞般地疼痛。
儿子还在哭喊:“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说话呀!爸爸……”
儿子的电话显然被前妻夺过去了,我听见前妻在喊:“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呀?你说话呀……”
我手中的电话终于脱落掉在了地上,我多想听到前妻和儿子的声音哪!我俯下身,我要找回我的电话,我要和前妻和儿子说,我爱他们,我爱他们胜过爱鸽子,我……
我终于栽倒在地,昏迷过去了……
《鸽奴》-25
我的命大,我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我没有死,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我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发现一个老者正捧着我受伤的小腿,用嘴不住地吸取着伤口内的蛇毒。天哪!老者在玩命呀!好一会儿,老者把我的腿放下,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了粉红色粉末状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将粉末状的东西倒入我的伤口内。我清楚老者是在救我的命呀!
我支撑着想坐起来,可是老者慌忙按住我,然后嘴里呀呀直叫,用手比划着要我不要动。我的心头不由得一惊,面前的老者是个哑巴。老者在不住地叫着,反复地做着重复的动作,我看明白了,他是在告诉我千万不要动,如果说动的话,血液就会加快流动,我身上的毒素扩散的就快,我可能就会死的。他还告诉我,他已经为我上了药,很管用的药,如果静静地躺着,一定不会死的。我听从了老者的,一动不敢动,因为我想活下来。
我望着面前这位救命恩人,我很感动,面前这位老人是位永远也站不直的老人,他的背驼得很厉害,高高突起的背上背着一个背娄,我清楚地看到背娄里曲动着几条刚才从我小腿上爬过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之物。我紧张地张大了眼睛,喘气明显有些不均匀。老者笑了,然后摆手让我放心。遗憾的是老者不会说话,如果他会说话的,我一定向他打听一下我的大学同学麻三,或许他们认识,因为麻山是山角下那个村落的村长。我身子很虚,出了一身的汗,我喝完了老者送上来的水以后,我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时,发现老者背娄内的小青蛇什么时候从背娄里爬了出来,在地上曲动着,老者正细心地在摆弄着它们。看罢,我紧张地抱紧了身子。老者发现我醒来,看到我紧张的样子,张开嘴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听到老人发出的奇怪的声音,地上曲动之物纷纷爬进了老者放在地上的背娄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者真神了!
老者收起了长虫,将背娄挎在了脖子上,然后哈下腰,嘴里不住地呀呀叫着,手不住地比划着,我明白老者的意思,他是要背我走。我慌忙摆手,人家救了我一条性命,我怎么好意思让这样一位严重残疾的老人背我呢。况且,我现在不能出去,我想六哥他们一定还守在山口,我出去不等于白白送死吗。老者看我不肯听从他的,立即瞪圆了眼,显然他生气了。
尽管我搞不清老者是否能听见我的话,因为我知道十个哑巴九个是聋子,但是我不管他听见听不见,我还是大声地一边比划一边说:“山口有一伙人正在堵着我呢,他们是一伙暴徒,他们要杀了我,我们一旦露面,可就没命了。”
老者听罢,布满苍伤的脸上露出了愤怒,他的眼瞪得更圆更大了,呀呀叫了一通,然后用眼睛命令我上他的后背。老人能听见我的话,他是个哑而不聋的老人。看到老者不悦的神情,看到老人不可抗拒的眼神,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有顺从地爬上了老者的后背,老者有些吃力地直起身来,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出山洞,向山下走去。
老人的步伐很艰难,但是每迈出一步都是那么有力,那么扎实。这是我一生中最最感动的时刻,一位素不相识的、有着严重残疾的、差不多比我父亲的年龄还要大的老人背上负着我,沿着山上那条奇曲的山路,艰难地向山下行走着,我落泪了,我甚至哭出了声。
终于,老人的步伐迈出了山口。我警惕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真担心六哥他们会突然出现。可是,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当老者和我出现在山口时,六哥他们突然窜出,横在了我们面前。
我慌忙从老者的背上滑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张地看着虎视眈眈的六哥和姚子他们。
老者好像看明白了,他二目圆睁,横在了我的前面,他是在保护我。
六哥冷冷地笑道:“跑呀,我就知道你小子早晚得下来,走吧,跟我回公棚,我们好好谈谈。”
姚子恶狠狠地说:“少跟他废话,整死他得了!”
姚子说完从怀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就要往前上。却被六哥一把拦住,六哥仍然是冷笑着说:“别,咱们是文明人,是守法公民,不要动粗。跑了一个上午,累了、饿了吧?走吧,跟我们回公棚,那里有好吃好喝等着你呢!”
我仍然坐在地上,虽然紧张、害怕得狠,但是我清楚我必须反击,抓住六哥他们的软肋,或许能救我的性命,因此,我说:“我现在掌握你们作弊的所有事实,你们所有的空环及棚子里你们自己鸽子的所有环号都已经被我拍摄下来,如果你们不放我一条生路,等到你们决赛之日,我将全给你们公布到网上,如果你们 给我留条生路,我可以放弃我的行动。”
姚子听罢急了:“!你是在要挟我们,今天我非整死你不可!”
六哥又拦住了欲冲上前的姚子,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么一说,我真有点害怕了,我这个人历来胆小,求你以后别吓唬我,行不?”
我听得出六哥是在耍我,他并没有被我的话吓倒。
果然,六哥翻脸了:“跟我玩这套,你还嫩点,我还能等到公棚决赛吗,今天我就要你的命!”
说完,六哥和姚子他们举起刀枪棍棒一起上前。关键时,横在我面前的老者突然大叫一声,老人奇怪的叫声吓了六哥他们一大跳。他们定神看去时,老者已经打开了背娄,背娄内的长虫听到老者的叫声后,纷给爬出,而且昂起了头,张着血红的嘴,吐着红红的舌头。老人瞪大了眼睛,呀呀地叫着,不时发出奇怪的叫声,那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眼前的场面,吓坏了六哥他们,他们纷纷后退,他们哪里见过这阵势。
老者仍然在不停地发出长长地、奇怪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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