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镇上是个历史很长的集市,就像城里的超市,和我们的生活密不可分。沿着古运河岸有菜市,成衣布匹,农具门市,水果市紧挨着的是卖各色杂粮的,牲口市在最边上和木料市一个路东一个路西,过去那棵大柳树是相面算命剔透的地方,再到另一棵柳树下,就是鸽市了。
鸽市是广大农村鸽友的乐土,像磁铁一样吸引人,如果不去转一趟,心里仿佛失去了什么。当然,每个人的目的是不一样的,有图玩的,有买鸽子的,有卖鸽子的,大多数是和我一样淘宝的。总希望能从这里踅摸一只好信鸽,带电子环的,特比环的,万一能碰上个外环,台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样的想法十有八九会落空,遣散一下关于鸽子抑郁心情也还是不错的。
我大都会早去一会,和收鸽子的小贩差不多时间到。有时他们会收到好鸽子,谁去的早了,只要能多赚钱,他们就会卖给谁。即便是你上一个集和他们打了招呼,他们也不会跟你留着。唯利是图之辈。又不能得罪他们,还要和他们亲切的打招呼,再叮嘱有了好鸽子一定给留着,切记。哎,为了鸽子,我感觉像小了一辈似得。
鸽市里永远是乱哄哄的,笼子里五花八样的鸽子和兴高采烈胡吹乱侃的人,是两个世界。一只瓦灰正在那几个人的手里传看,我连忙挤了过去,看见刘老黑正在眉飞色舞的白活;“昨天傍黑套住的,接了三根竹竿才够着,差一点就飞了,三个人帮忙呢。这鸽子五百公里12点到1点一翅到家了,只有千公里才在外边过夜,我看这只准是放千公里的”.大家哦了一声,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他咽了一口唾沫又接着说:“同样是天落鸟,也分好几等。早晨八九点落下寻食的和下午落下寻食的就不一样,还有一种就是有了病的,走不了,飞不动了,只是落野打食,晚上宿树,就是不落房,慢慢养病向家飞,这是最好的,是好种鸽也是好赛鸽”.大家频频点头,鸽子传到我手里,手感真不错,头额宽圆,羽毛光滑,双眼有神。我拉开翅膀,看见有三枚印章,足环是北京的。我说:“北京的,应该还是500公里的,我从信鸽杂志上看到过,这两天放鹤壁”.刘老黑白了我一眼,我连忙又说:“也不一定,从形体上说,像是超远程”.刘老黑高兴了,说:“对,这才是行家呢?给多少钱也不卖,回家配对出小鸽了”.
一辆摩托车停在了人群外,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伙子,在前面车筐里用绳子拴着一只鸽子,足环上有报道凭证。四只雨点花翅,翅子上的红色暗章赫然入目。人们呼啦围了过去,把刘老黑晾在了一边。那小伙说:“让鹰追的飞到屋里了,六十元,少一分也不卖”.王老师解开绳子,把鸽子抓在手里,“是天津的,这次天津掉的鸽子真不少,都是这个章,花好月圆。”王老师把鸽子递到其他伸手要看的人手里。问那个小伙,“四十行不行,多了不值”.小伙子摇摇头。忽然那个看鸽子的人举起鸽子说“这边还有手机号呢!”王老师从包里拿出钱递给小伙,“数数,六十。”小伙接过钱,发动起摩托车,一溜烟没了影。
我们几个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没看出有多好吗?”王老师如获至宝,高兴地说:“我们买鸽子,不能光看脚环,要看鸽子好坏,你看这只,鼻花紧,眼皮紧,压尾,缩头,勾爪,从各方面说像纯外血,再说,要是不好人家能扣上手机号”.我说:“要不,打一下试试,看通不通,再问一下血统”.王老师小心翼翼包好鸽子,“千万别打,人家正盼望这鸽子回家呢,正在兴头上,你说把人家的鸽子逮住了,从电话里,也能伸过巴掌揍你个鼻歪眼斜”.大家轰的笑了。我真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先买下来,都怨自己眼力不行。
那边几个老头,围着一笼子白羽王讨价还价,老木从那边挤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只红轮,“快看,还有电子环呢?翅子都剪掉了,还剩半个章,也看不清了,是一个老头从水缸里抓的,王老师,你记一下环号,回去给查一下,看是哪个公棚的,鸽主是谁,是个名家吗?”我和老木关系不行,不好意思看鸽子,心想,成百上千的参赛费又白瞎了。
二虎放开了他自己的几只鸽子,别人也相继打开了笼门,“别耽误了回家孵蛋,这次放飞全靠他们了”,“我是不放了,怕也成了天落鸟,让人上集给卖了”.“只要玩鸽子都一样,人家冠军鸽还丢呢,重在参与。”天空中混在一起的鸽子,三五成群的飞走了,剩下一两只老是打转。二虎说:“坏了,是想吃了饭再走吧?咱这鸽子没戏,哈巴狗撵兔子---凭跑凭咬都不行,痛苦啊”!
天近中午,大家渐渐散去,各自怀揣自己的梦回家了。一次沙龙聚会结束了,几只鸽子成为我记忆里的故事,酸酸甜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