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火信鸽
我们穿过十九号西街上一所大马房的边门。等我们爬上一道扶梯,跑进长方的顶楼的时候,原来那股清香的马料味儿消失了,换成了一种干草的芬香气息。顶楼靠南的一头用墙堵了起来,一阵熟悉的、随着翅膀的扑扑声而变化的“咕咕,咕咕咕”的声音,告诉我们已经来到一座鸽棚里了。
鸽棚里住着一群顶顶好的鸽子,而今天就有五十只小鸽子要举行一次比赛。由于我是毫无偏见的局外人,所以鸽棚的主人就邀请我担任这次比赛的裁判。
这是一次以训练小鸽子为目的的比赛。过去有一两次,它们跟父母一起,被带到离家不远的地方,然后再自己飞回鸽棚来。而这次比赛,却是它们没有老鸽子做伴的处女航。起飞地点是新泽西州的伊利萨白城,对于它们没有帮助的初次试飞说来,这的确是一段漫长的历程。“不过,”训练它们的人说,“我们就用这种方法来淘汰那些糊涂虫;只有最出色的鸽子才能通过这种考验,而我们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鸽子。”
举行这次比赛,还有另一种意义。那就是可以在能够飞回的鸽子中间比一比高低,评一评优劣。所有住在鸽棚周围的人,还有几个附近的鸽子迷,都在这些信鸽当中有着自己特别爱好的对象。他们为竞赛的优胜者凑集了一笔奖金,而决定谁是优胜者的重大任务,就由我来承担。取得优胜的关键不在于首先飞回来,而在于头一个飞进鸽棚,因为仅仅回到鸽棚附近,而不能马上让人知道它已经返回原地的鸽子,作为一个通信使者来说,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因为传送信件,所以人们通常叫信鸽是“通信使者”,可是我现在发现,这种名字只适用于那些仅供观赏的、有着畸形发达的垂肉的鸽子,那些真正传送信件的,如今已被称为“家鸽”或是“回家的鸽子”,意思是说,它们总是往家里飞。这种鸽子在毛色上毫无特殊的地方,身上也没有那种在鸟类展览会上够看到的美丽条纹。饲养它们久它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摆样儿、图好看,而是为了飞得快,为了发展它们天生的才能。它们必须忠实于自己的家,必须能够毫无差错地飞回家来。现在人们已经知道,它们是依靠多骨的内耳来辨别方向的。世界上没有一种动物,能具有比一只优良信鸽更强的方位辨别力,而这种高超本领的唯一见证物,只不过是脑袋两边耳朵上面两大块鼓起的肉团,再加上一对出色的翅膀,它那用来满足热爱家乡的高尚情感的配备就齐全了。而现在,这群小鸽子的心理和生理上的装备,就要面临考验了。
虽然有很多见证人在场,可我还认为,最好把鸽棚里的门全关上,只开着一扇,好让我守在那儿,等头一只鸽子一飞进,就立刻把它关好。
这次比赛的动人场面,真叫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人们预先告诉我说:“小鸽子十二点起飞,十二点半到达这儿,可是得注意,它们来到的时候,活象一阵旋风。没飞进鸽棚里,就很难看清它们。”
我们站在鸽棚里边沿墙的地方,每个人都从墙缝或微微开着的鸽棚门里,怀着焦急的心情朝西南方的天边上张望,这时突然有人大声喊了起来:“快瞧——它们来啦”果然不错,那些小鸽子象一簇白花花的云彩,冲进了我们的视线,低低地掠过城市上空,从一座大烟囱旁边飞了过来,不到两秒钟,就已经飞到了鸽棚跟前。一道白色的闪光,一阵急速的翅膀鼓动声,全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急促,我虽然一直都在准备着,可这一下也还是手忙脚乱起来。我站在那扇唯一敞开的门前。一只鸽子象一支蓝色飞箭似地飞进门来,翅膀唰一下擦着我的脸飞了过去。我还没来得及把那扇小门关上,就有人大声喊道:“阿诺!阿诺! 我早跟你说过啦,它会拿第一的。嗨,真是个宝贝,年纪不过三个月,已经当上冠军啦--真是个小宝贝!”阿诺的主人乐得手舞足蹈起来,获得奖金固然叫他高兴,可是宝贝的鸟儿更使他欢喜。
阿诺大口大口地喝了好些水,然后又跑到食槽那儿找食吃。人们有的坐着,有的蹲着,都怀着莫大的敬意,注视着它的这些动作。
“瞧这双眼睛,瞧这对翅膀,这样的胸脯你见过没有?嗯,这才是真正的好鸽子哩!”阿诺的主人,对那些一声不吭的败鸟儿的主人们这样晓叨着。
这就是阿诺的第一次勋绩。在一窝五十只好鸽子当中获得冠军,它的前途是大有希望的。
火火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