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集结地距离海滩很近,照顾鸽子之后我们会去游泳。没有人有泳衣,但是谁又需要呢?除了美国兵这里又有谁呢?偶尔会有阿拉伯渔夫出现在海滩上,他使用的是我们见过的最奇怪的捕鱼方式。渔夫在水桶里养着一条雌性鲻;用钓丝系上一个圆环栓在鲻的出气孔上。渔夫将鲻从水桶中拿出来,然后让它游到海里。大约5分钟之后再把它拉回来。当它靠岸时我们看到它后面拖着两或三条雄性鲻。与此同时渔夫扔出一个手网收集猎物。我们认为这很奇怪但是却有效。这是突尼斯的捕鱼方式。
有时候阿拉伯人会出现,他的驴驮着新鲜蔬菜和一大堆各式瓜果。我们通常会用口粮和他们交换西红柿和西瓜。能吃到新鲜的西红柿和多汁的西瓜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这是真正的美味。直到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到新鲜的东西了。我猜我们可以用全部的装备交换一瓶鲜牛奶或一个锥形的冰淇淋。如果阿拉伯人没有异议,我们或许会劫持他所有的货物,快速地吃光,然后把驴烧烤。
我们的鸽子仍旧被第17军团使用。这是轰炸机部队,有时在突尼斯工作。有三次鸽子们归巢带回的信息表明轰炸机的位置被迫下降,结果,空勤人员被救。有时候信息是为了让飞机再次飞行。很多轰炸机空勤人员将他们的生命归功于我们的鸽子。
1943年8月12日,第17军团带着38羽最优秀的鸽子执行罗马北部65英里的突袭任务。这些鸽子仅在水面训练飞行到75英里。训练是在鱼雷艇上进行的。突袭按计划进行,鸽子们被放飞,向着目的地飞行。其中第一羽在6小时后归来。对任何鸽子来说这都是一个杰出的壮举——跨海飞行300英里。此项突袭任务由伞兵部队执行,他们是我们在此类任务中的安静的交流方式。很多最优秀的鸽子在这些突袭中经历了战斗。
我回忆有一羽鸽子很特别,它的名字是凯撒。这羽灰雨点雄鸽是北非战役的老兵,完成过四十余次战斗信息的传递任务。它被轰炸机在罗马北部伞投给一位情报人员。它带回了有关德国军队行动的绝密信息。它飞行300英里穿越了地中海。在比塞大鸽舍着陆后它看起来并不疲惫。后来它被送回美国用作种鸽。仔细看的话,它具有一些奇怪的面部特征。
在这段相对清闲和放松的过渡期内,我们有时间打球、游泳、参观、吸烟和放松。其中的一项活动是友好地拳击。在这样的一场比赛中我受伤了。Al.Belli和我摆出攻击的架势,他迅速出手打破了我的下巴。Belli中等身材,身体很结实,战争前他是一名职业拳击手。如果需要证明,那么我的下巴就是他的拳击威力的最有说服力的证明。从那时开始我不再需要劝说,我让自己时刻保持谨慎,只是打牌和游泳。
在这一时期,我们的鸽子被有限地用于撒丁岛和西西里岛,特别是炎热的墨西哥和西西里岛地区。回到基地后,鹰成为鸽舍周围一个严重的威胁,它们追赶外出训练的鸽子。鹰在附近建立了住所。它们确信天空中数百羽鸽子很容易捕捉。因此我带着12毫米口径的猎枪去清除它们。这是一项双重任务——鸽子周围也会有突然的巨响。这会使它们习惯炮火,因此在后来遭遇的炮火中也能保持平静。三天的喧闹之后,鸽子们已经习惯了。
我可以在它们周围开枪,而它们从未错过拍打翅膀。出人意料的是,这种巨响还吓出了沙漠中的更格卢鼠。它们个很大,几乎和松鼠一样,用后腿站起来时有15英寸高,跑起来很像袋鼠。速度非常快,可以达到每小时35英里,跳跃能达到10-12英尺。它们的面部很漂亮,是可爱的混合着白色和浅褐色。长尾巴的末端是黑色。它们从不打扰什么,但是喜欢周围散落的谷物。和其他啮齿类动物不一样,它们在白天是很活跃的。
一天,大概是下午两点,一阵美味的香气从橄榄树林里飘来。我的鼻子牵着我寻找源头。所有的意大利鸽人,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一些新鲜的胡椒粉,西红柿,洋葱和一口大煎锅。这些东西加上橄榄油和盐正在锅内煮着。一顿真正的美味——意大利家常菜。知道我也很饿后他们邀请我共享盛宴。我们迅速地把这些美味吃光。Chick很幸运,他用一大片黑面包蘸着锅里残留的油,一边按摩着胃部一边大声说“离开新泽西后就再也没吃过这样的大餐!”Chick快人快语。
他是一个极度活跃的人,快乐总是围绕在他身边。Al.Belli一直咕哝着用什么交换一份热的薰肉三明治。宴会突然结束了,因为一架德军的侦察机在我们头顶嗡嗡作响。高射炮马上瞄准,但是德军在射程之外。Ienner转向我,当我们返回鸽舍时都在心中默念,“那个王八蛋千万不要发现我们。”Ienner是一个褐发蓝眼的意大利人,他很乐观,像公牛一样强壮,他喜欢每一个人,当然,除了德国人。
我们全部都伪装,一动不动直到德军的飞机在地中海上空消失。但是我们意识到橄榄树林中的平静被粗暴地破坏了,死亡随时会从天而降。我们时刻面临着这种危险。
随着新的移动鸽舍的建立,需要有经验的人员成为核心,我们被分成一些团队去完成非洲战役的任务。老兵挑选一些新到的鸽人。他们中的一些人并不是鸽人,但是我们中有专家可以教他们。尽管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因为鸽人是与生俱来的,要想了解和理解鸽子,真的需要很多年的时间。即便如此,一名顶级的鸽人必须具备我们所说的“眼睛”。如果某个人不能生来具备,那么无论他养鸽子的时间多长也无法获得。总而言之,我们可以教他们,但是一个月之后我们发现没什么进步。最明显的表现是在不同的地方将鸽子安顿进战斗鸽舍。
孵化、哺雏并习惯于终生居住在一个地方是鸽子的天性。这是它们的真正的栖息地,它们的自然方式。几百年来这是它们唯一的繁殖方式,是它们的天性。很多赛鸽作为种鸽被卖掉,新鸽舍距离它们最初生活的地方有几百英里,多年来它们如同犯人一样住在新鸽舍里,只有在大胆的逃离或幸运地被放飞之后才可以回到它们的老家。
战前我使翔赛鸽时有一次奇怪的经历。那时我住在洛杉矶。我的好朋友Herb.Mincer送给我两枚出自他的冠军赛鸽的鸽蛋。我把它们带回家,放在我的一对种鸽的身下。它们按时被孵化出来并长成幼鸽。一天,我看它们状态不错就把它们放到鸽舍的顶部,让它们四处看看。大约5分钟之后,它们开始了第一次飞行。它们飞的越来越高,最终消失了。当天晚上,我接到了Herb.Mincer的电话,他得到了那两羽幼鸽。这让我很吃惊,因为他住在圣费尔南多谷,大约距离我30英里。我不想在这里多解释什么,但是这一定是鸽子一个非常强烈的天性,我们还无法理解。
我们要改掉参加战斗的鸽子的这种单一鸽舍的天性。它们要理解鸽舍就是家,而不是地理范围。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但是我们克服了。这要完全归功于纽约市的飞行员,他们采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方法抢夺他人的鸽子并击落了一群鸽子。我们在北非和意大利采用了这些方法,获得了巨大的优势。
关于鸽子在不同地点的安顿和再安顿,我发现下列方法是成功的。首先:转移到新地点之前的两天,我会停止给鸽子喂食。其次:到达新地点之后的两天,我喂给它们每羽两粒玉米,而且只是在通常的晚上喂食时间。两天没有食物,两天只有一点儿食物,使得鸽子处于饥饿线上。
在新地点的前两天,我不会只给每羽鸽子两粒玉米,而是会让它们吃饱。第三天晚上把鸽子放开,每次一羽。但是每一羽鸽子首先要对我的喂食召唤做出回应。一旦所有的鸽子都是自由的,我使用喂食召唤让它们立刻降落。当它们落在鸽舍的屋顶上之后,我会唤它们进来并奖励它们一些玉米——要让它们留下印象:只有在新地点才可以得到食物。
两天的训练之后,我允许鸽子增加更多的自由并逐渐增加晚上食物的数量。我仍旧让鸽子保持饥饿。多日来的强化训练是教给鸽子:鸽舍是它们的食物补给站。然后可以恢复它们的正常饮食和训练日程。经过连续五、六次转移到不同的地点,鸽子们不再表现出回到或渴望回到旧鸽舍的迹象。它们很好地理解了移动鸽舍就是它们的家。
另一方面,一些鸽人在转移到新地点之前、期间和之后的几天一直饿着鸽子。在我看来这是错误的,因为鸽子在最终被放开后肯定会飞回到它们最后被喂食的地方。它们非常饿,无论做什么,即便是喂食的召唤也无法使它们停止或降落。
无论使用何种训练方法,在鸽群中保留一些老鸽总是有帮助的。然而改变方法,所有的鸽人都能在附近有德军出现时将鸽子们关起来。德军喜欢看到成群的鸽子在天空中盘旋。鸽子们呈现出长旗的形状,为敌军的炮火指明了目标——鸽舍和我们。我们的生命危在旦夕,因此我们格外注意和警惕。
尽管有间歇的德军空中突围,但是我们在比塞大度过的时光是很丰富多彩的。人们在经历了战争中的艰苦生活后可以得到放松。我们紧张的神经在海边得到了很好的放松。鸽子们看起来似乎也很享受“自由鸽舍”,例如,自由地出入鸽舍,偶尔捡拾一些野生的种子,选择配偶、衔着小树枝回到鸽舍建起巢箱、组成家庭。所有这些给我们时间,为即将到来的占领意大利大陆建起30座鸽舍,提供3750羽顶级鸽子迎战德军。
它们是我们能提供的最好的一批鸽子,它们中的大部分在非洲炎热的阳光下在比塞大长大。知道它们不久后就要面对敌人,经受炮火并可能死去,我非常的难过。但是它们很快就学会了俯冲、快速地转身以及执行其他的防御性战略。它们非常聪明,足可以像其他动物一样适应战斗状况。即便是几十年之后,回想起我们的那些带翅膀的伙伴,我们心中总是充满了渴望和挣扎。
一天早晨,我们在醒来后发现命令已经到了,有两名鸽人要被送回家。他们要到蒙默思要塞和新泽西报到,训练新兵。首先离开的是迪克.马丁,“猴脸”的训练者。接下来是马丁诺维奇。这是悲伤的一天,因为我们失去了两位优秀的鸽人。他们两位当时都已经成为了战争之星。我们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需要他们。但是我们安慰自己,这就是军队的做事方式。我可能是最难过的,因为我们一起在洛杉矶郊区放飞鸽子,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放鸽子,而且将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离开的时间到了,整个连队列队说再见。集体的喊声希望他们好运,另外,经过深思熟虑后我们大声喊着“注意了,姑娘们,他们来了!”大概是下午三点,德军出现了。轰炸机还没有进入视线,但是发动机的声音很清楚。“小伙子们,我们挖的再深一点儿;今天晚上所有的魔鬼都会出来!”
一件奇怪的事情,我能回忆起的这场战争中最愚蠢的常规行动之一就是德军每天晚上都在同一时间出现,好像是安排好的。晚上9点,肯定没错。当然,盟军在比塞大集结地的所有装备都在等着他们:美军和英军的防空装备、地面的炮火以及港口的船只。那个晚上对德军来说是悲惨的,因为我们的防空炮火将他们从天上打下来。各处都是飞机、炸弹和高射炮。袭击之后,美军的夜间战斗机(例如装备了电子设备的飞机)发现了德军的飞机,并将掉队的飞机打了下来。
我们的连队目前已经增加了A、B两个排。这就意味着更多的优秀鸽人要履行管理职责。另外,计划在我们未来的育种基地建立一个厨房和一个车辆调配场。这些仍旧是在计划阶段,但是任命已经下来了。Vhip 是军士长和育种基地的领导;Bill.Zitek是第一排的军士,Robert.Steinhaus是第二排的军士。这些行政事务必然造成三位顶级鸽人的浪费。
1943年10月5日是悲伤的一天,士兵怀特在他十九岁时失去了生命。在最初的一批鸽人里,他凭借着英勇在整个非洲战役中表现出色。战争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死亡而停止。谁又能叙述它给活着的人留下的所有的伤疤和创伤呢?怀特的脸时时萦绕在我们心头,很多问题我们不敢继续追究,因为没有答案。
不久之后,我们听到了谣言:我们要参加西西里岛登陆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英国皇家信鸽连队承担了这项任务。因此,我们在比塞大的橄榄树下游荡,急切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盛大聚会。查理少尉在Godfrey.Naedone和Carlo.Ferrara的帮助下从某位农场主那里预定了两头猪。每个人都努力投入,我们挖了个深坑。猪被做好了之后,查理把它们放到一张桌子上,用刺刀将它们砍成大份。就着红酒和黑面包,我们狼吞虎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