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灼灼,热浪滚滚,金陵古城宛如一个大蒸笼;而我这位于集庆门的附近的简陋鸽棚,也便成了这蒸笼中的一只馒头了。
业已阔别酷暑多年的南京人,满以为从此可以摘掉三大“火炉”的帽子,岂料老天不肯遂人愿,忽又发起威来,而且变得加倍凶狠。不是么?气象台连续多日发布38度以上的高温还要延续多日。虽说如今的生活条件改善了,大多数人家都已安装了空调或电扇,然而总不能终日关门闭户,躲在屋子里啥事不干吧。最可怜,令人瞅心的那些小天使,又不能给它们的住处装空调,只能用些简单的防暑措施,喂些绿豆及不能断水。
本人虽已内退在家,,不必顶着烈日,赶着热浪去上班,但是蛰伏的日子委实让人难以忍受。想看信鸽杂志吧,,静不下心来:打开电视,没有什么好节目:出门散步,那是万万使不得的。而此刻,一墙之隔响成一片的信鸽咕咕声,更是吵得人心烦意乱,头昏胸胀,且又无法责令它们息声,只能徒唤奈何,暗自叫苦。
万般无奈时,记得一句名言:“再在的,便是合理的。”更何况是自己饲养的小天使,仿佛是一帖“清醒剂”,使我眼前豁然开朗。在自然界里,作为一种生命体的信鸽,亦如作为一种生命体的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应当是平等的,它们各自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状态,而不应受到异类的干涉和打击。也许是造物主故意的安排:你们人类受天气炎热的侵略,可以享受空调解暑,而我们信鸽借以鸣叫声解除燥热中的寂寞难道还不许吗?这么一想,心里便平静了许多。于是我索性放下信鸽杂志,关掉电视,闭起双目来专心致志地聆听鸽儿的“歌吟”了。
我试着把这鸽儿的鸣叫声音想象成为歌唱,而且是女高音歌唱,然而它没有高低升降,没有节拍的旋律,因此它算不了歌唱;我又试着将这声音想象成吟诵,而且是女诗人的高吟, 然而它没有高低抑扬顿挫,没有起承转合,它也算不得吟诵;我再试着将它想象成为高山流水、草原牧笛、大海涛声．．．．．．可是,都失败了,它一样也不象,一样也不是。它就是信鸽的咕咕声,或者说得文雅些,信鸽高兴的叫声, 求爱的叫声, 求战的叫声, 耀武的叫声, 满足的叫声, 恐惧的叫声, 新奇的叫声, 发情的叫声, 求食的叫声, 防御的叫声, 鸽子的叫声，虽然不只上列几种,只要耐心的去听, 光听声音就能分辨雌雄。
鸽舍里此唱彼和的声音是悦耳的，也是响亮的。高低起伏的咕咕鸣叫会萦绕鸽舍，充分体现了这些小精灵对于异性伴侣的婵娟深情，这是鸽群中的最强音，也是鸽子用以表达情意的独特而又得力的语言。雄鸽的叫声首先表示的是既明确又委婉的求爱，这种声音的特点是低沉丰满，音阶高低交错，富有音乐感。
而现在就坐一墙之隔的鸽舍边，听看雄鸽与雌鸽对唱表演非常有趣，但更多的是与鸽舍中天使们交流。当然得有快乐的心情，才能品尝鸽儿的歌唱。这么一想,我又有些激动起来,一激动就难免产生联想,就想把想到的想法写下来:
闲坐听鸽鸣,杂乱无章辩不清,优劣勿须评。
避暑伏长林,横发牢骚当鼓琴,难怪乏知音。
生就爱逢迎,高调昂扬咕不停,岂用动真情。
弄术踞高枝,无病呻吟亦谓诗,无耻耶无知?
最后一首近乎是责骂了,细想想也不应该。倘若站在信鸽的立场上来个“换位思考”:你们人类不懂我们的语言,更不理解我们的意思,凭什么横加指责,乱加点评?何况我是人类的天使,和平的象征。
于是,重新又写了一首:
烈日炎炎怕出行,隔墙掩卷听鸽鸣,古今怪道微词甚,高调低波一路平。祛矫饰,咏真情,抑扬顿挫总由心,个中三昧伊焉解,毕竟人为万物灵。
这首词的上阕是纪实,交代背景,写出我对鸽声的感受;下阕则是从正面阐述写诗之道,并对“鸽鸣”的不合理要求表示理解,这样似乎比较公允些,说到这儿，我与人们商讨,信鸽是如何叫的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听信鸽叫时的那一份心境。而于我，乃至更多的人而言，在尘世中生活、行走，究竟又有多少次能够静下心来，听听来于大自然的纯粹的声音？
人有耳朵，耳朵用来倾听，然而它却受到心灵的指引。当我们的内心充满世俗的欲望，我们听到的则是市井的喧嚣，是时尚的热闹，是物质与物质碰撞时发出的尖锐的响声，是大工业时代的轰鸣噪音与真真假假的情话和诺言。而信鸽的叫声是什么，信鸽的叫声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之外的孤寂与清凉，它生长或者消亡，似乎与很多人无关。今天，又有谁能够像养鸽人那样去听信鸽的叫声、去思考它们的叫声与季节之间的联系,当然信鸽的叫声养鸽者会更细心品味。
生活快节奏，欲望无止境，这些都不能简单地用好与不好来评判。只是，在我们忙忙碌碌的时候，信鸽从远处的天空飞过，也许，我们真的应该抬起头来，仔细看看它们所留下的那一道浅浅的痕迹，并且听一听它们不染一丝尘埃的叫声。但愿人们在小院里，听着小树吹风，热切盼望着云朵下面飞翔的翅膀，愿人们与信鸽共享蓝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