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只隼在我的棚附近飞了一周的时间。
那是2006年的秋天,我刚刚养鸽子没有多久,楼顶的鸽棚还没有盖好,鸽子用两个大笼子装着,一笼雌鸽,一笼雄鸽,放在楼顶的一个光线很好的位置。
某一个下午,我和女儿正在家里的窗口看风景,忽然一个影子从眼前掠过,诡异而迅捷。女儿用稚嫩的声音喊道:“鸽子。”
说实话,我之前从未留意过隼这种东西,因此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鸟,但是,我知道女儿嘴里的“鸽子”不是鸽子。这时,一种潜意识告诉我,我应该上楼顶看看。
楼顶的鸽笼被一种跟往常不一样气氛笼罩着,平时悠哉游哉的鸽子们骚动不安,不时冲撞着鸽笼四周的挡板,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般。我抬头忘向天空,一副更令我诧异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一群鸽子在空中高速盘旋,那是我一个鸽友的鸽子,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鸽子飞得那么高、那么急。
手机响了,是鸽友的电话,话筒里的声音急切中带了一点恐惧,原来有一只隼刚刚出现在我们这里的上空。
我所居住的位置是一片很大的居民区,方圆有四五公里,养鸽子的人家大约七八户。有隼来袭无疑对所有养鸽子的人来说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鸽友最后告诉我的消息,尤其让我吃惊不小,他告诉我似乎那只隼落在了我的楼顶附近。回想起刚才和女儿看到的那个影子,我感到后背一阵冰凉。
我环顾顶楼四周,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那只隼,它停在隔壁楼的楼顶,落在一个老式电视天线上,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就30多米。那是一个鸽子般大小的鸟,深褐色的羽毛,让人第一眼就望而生畏。
更让我感到震惊的是,那只隼也正在用它锋利的眼看着我,我突然间感觉自己仿佛是那只鸟眼里的一只鸽子,它似乎正在捉摸如何捕捉我这个没有翅膀的大家伙。
我遵照鸽友的指示,将鸽笼用挡光布罩上,没有了光,笼子里的鸽子安静了下来。
我完成这一切的时候,那只隼依旧在我30米开外铁架上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我战战兢兢地做事。
我小心翼翼地从楼顶回到家里,心里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当天,鸽友惊飞的鸽子丢了两只,之后再没有回来。
那只隼在我们这里逗留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每天最后的栖留地必定是那个老式电视天线。
这一周里,附近鸽友们的鸽子不再家飞,我的鸽子也一直躲在挡光布后面,怡然自得。
我们要感谢乌鸦,是乌鸦赶走了那只隼。
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早上我们这里的上空总有一大群乌鸦向东北飞,然后傍晚再从东北飞回来,数量之惊人无法计算。
一个傍晚,我上楼顶喂鸽子。自从那只隼出现后,我喂鸽子的速度明显加快,也很少在楼顶逗留。
一阵刺耳的鸟鸣让我吃了一惊,放眼看去,四只乌鸦正在围攻一只鸟,就是那只隼。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隼,被乌鸦胁迫落在一个楼顶的安全杆上,四只乌鸦在隼的头顶低低地飞,不时做俯冲状袭向隼,乌鸦每俯冲一次,隼就尖利地鸣叫一声。
如是几回,精疲力尽的隼找了个空挡,低空滑了出去,向远方飞去。乌鸦们也没有追赶,呱呱的凯旋走了。
从此,那只隼没有再出现。
第二年,我的幼鸽在市里飞了几个不错的名次。我的鸽友飞了个亚军,据说是惊丢的鸽子的平辈。
现在,我每次上楼顶经常会下意识地看看那个铁架,虽然上面什么鸟也没有,但是心里还是会敲鼓。
如今,左近的鸽友聚会,酒桌上偶尔还会提起那只隼,有人开玩笑,那是我“家飞”的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