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来并不复杂,却牵涉到两条人命。有兴趣的听我慢慢道来。
那是深秋里平常的一天。我跟往常一样乘坐公交车去医院上班。因为,还未到上班时间,便先去了宿舍。刚到宿舍一会儿,便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喊救人的声音。
我从四楼的窗口向下张望,见急诊室那边有骚乱的人群,有身穿白大褂的同事急促地来来去去。
这样的事在医院这种地方是每天都可能发生的。急诊室,是一个与死神搏斗的地方,随时都可能上演亲人死别的悲伤。
也许会抢救过来的。我在心里,为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们祈祷。
几分钟后,下得楼来,医院里聚集了好多人,包括我的那些同事。院子里自觉分成几个人数不等的群,每个群都在议论。两条人命啊!人们感叹,就为了几只鸽子。这样的议论,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听了几个版本,终于串联起一个完整的故事。
送到医院抢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到医院时,人已经没了气息,浑身是血。看到这里,大家是不是觉得她出了车祸或是其他什么祸事,受伤严重,失血过多而死?其实不是的。她是喝农药而死的。一个浑身染满鲜血的人却死于农药中毒,这又是怎么回事?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七点左右的时间,地点镇某鸽厂。为了方便叙述,四十多岁的女人,我给她取一个名字“莎”,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我给她取名“梅”。
梅和莎都在一家私人鸽厂上班。具说她们的养鸽技术不相上下。厂里评选养鸽能手,总是在她们两个人里产生。
知情人讲述,两个人因为养鸽子闹了一些矛盾。莎有几次都发现梅换了她的鸽子。她拿自己的孬鸽子换了莎的好鸽子,放到自己养的鸽笼里。莎非常生气,找她理论过,但是梅依然如故。反映给领导,但是老板因为自己的利益没有受损,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
莎是一个外地人,可能是云南那一带的,年轻时远嫁到这里。她是一个要强的人,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据为己有,领导也不能给她主持公道。也许还向自己的老公或是厂里的同事都诉了苦,但是,没有人帮她解决这件事。这件事让她和梅的积怨越来越深。
状告无门的女人,可能在心里想到很多教训梅的方案。比如她买了两瓶敌敌畏放在自己的储物柜里,具体做什么用,可能还没有想好;比如她准备跟梅吵一架或是干一架,警告警告她,侵占别人劳动成果的下场;比如……
这一天清晨,这个受了委屈,倔犟无比的女子终于用极端的方式解决了这件事。解决的异常惨烈,让人唏嘘不已。
这天早上,刚到班上的她又发现了梅在偷换她的鸽子。几次三番的恶劣行径让莎顿时暴跳如雷。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盛怒中的莎随手抄起了身边的一把剪刀向还在呭呭不休的梅刺了过去。剪刀拔出的瞬间,鲜血测了莎一身,她看到梅的身体慢慢倒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
莎丢下染着血的剪刀,全身筛糠一般的抖个不停。结束了,都结束了。可恶又可怜的人。她想起自己买的两瓶农药还在柜子里放着。
她踉跄地走过去,打开柜子,取出两瓶敌敌畏,拎开瓶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得一滴不剩。于是,就出现了早上在医院的那一幕……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害怕呢?后悔呢?还是问题解决后的轻松呢?畅快呢?不得而知。那两瓶敌敌畏,莎最初的用意也不得而知,我们所知道的是,她用自己买的农药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我们只知道,在那个早晨,有两个人倒在她们上班的地方,祸起几只鸽子。杀人的和被杀的都永远地闭上了嘴巴。我也只是根据人们的叙述还原一下事情的经过。当事人都已不在,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这里面的恩恩怨怨,也没有人能完全揣摩出她们当时的心里状态。
只是,许多人都在议论,为了几只鸽子,搭上性命,值得吗?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仿佛大家都可以重新定义和选择自己的人生。比如死亡,有人轻于鸿毛, 有人重于泰山。如果,人生能给我们足够多的时间来思考死和活着的意义,我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好好活着。就如莎和梅,她们在鸽厂上班,一定都是有家人的。她们没有像一些农村妇女一样,闲时在家里打打麻将,聊家长里短,说明她们都是勤劳的人,都是愿意为家庭,为生活而奋斗,而吃苦的人。生命本不应该了结的这么草率。
有人说,遇事三思而后行,会避免许多悲剧的发生。这些,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在盛怒之下,情感会战胜理智,做出许多冲动的事情。如莎一样,她最初肯定不想要梅的性命。谁都懂得杀人偿命这个道理。可是在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中,一定是有什么话语激起了她愤怒的情绪,让心里的那个恶魔瞬间跳了出来,不计后果地排解了她对梅行为的憎恨。
佛说,所谓慧根是在一念之间决定对与错,而世间众生,又有几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