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位于加利福尼亚的San Pedro山上,此刻我正慵懒地躺在露台上,远眺着波光粼粼的太平洋。天空中巨大的云层使人着迷,记忆又将我带回到多年前曾经在“燃烧的”北非沙漠和意大利北部寒冷的阿尔卑斯山脉度过的时光,还有我的战友和他们的军鸽。人类总是那么神奇,可以穿越时间和空间,回忆起过去的人、事、地方,以及所有鲜活生动的情节。
这是一个关于士兵、军队、行话称之为鸽人的故事。所使用的鸽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信鸽。这还是一个关于多日的辛苦和光荣、快乐时刻的故事。
信鸽一词和它的使用将贯穿整个故事。假设信鸽和鸽子的其他种类是一样的那是绝对错误的。像鸽子的其他种类,它是人类的创造物,但是信鸽通过选择性育种,目的只有一个:无论被带到何地放飞都要归巢。所期望的特性包括智慧、耐力、柔顺的羽毛、敏锐的眼睛和精力充沛的身体以适应工作的需要。
经过百余年的选择性育种和敏感的处理,信鸽已经成为一种温顺和具有良好教养的鸽子。
信鸽具有很长的历史。大约两千年前,朱利叶斯·凯撒将鸽子用于军事,他总是能率领作战的军队并不断地取得胜利。鸽子信使还被用于中世纪的十字军东征和佛朗哥—普鲁士战争。最近,鸽子被美国空军用于墨西哥边境的印第安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交战双方均使用了鸽子,它们除了传递军事信息外还帮助救助了数以千计的生命……这些神奇的鸽子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个阶段扮演了英雄角色。
尽管信鸽总是具有重要的军事用途,但是它们的发展从根本上还是为了和平的目的。
随着世界逐渐由土地经济发展到商业经济,鸽子变得更加有用。很多重要的公司通过使用鸽子传递最新的股票和商品市场的报价信息发展成为世界上的金融领袖。 鸽子被证明了是非常有效和可靠的,它们甚至携带货币完成一笔买卖。早期的新闻代理商雇佣鸽子从偏远的地区传递信息。信鸽在1912-1916年间被南加利福尼亚渔业公司暂时征用。每一艘捕鱼船都携带信鸽,捕鱼工作完成后将鸽子放飞。它们带回排水量、渔船抵达码头的时间等消息。罐头加工厂将这些信息通知工人,这样他们就可以着手开始加工到岸的鱼。
即便现在,我们已经拥有了高效有速的邮递员,但是伦敦还是用鸽子将很多医院的血样送到一个中央实验室。携带着血样的鸽子在拥挤的交通堵塞上空飞行,落到实验室屋顶上,节省了关键的时间。鸽子还被用于查找在大海中失事的飞机幸存者。
鸽子被以一种违法但是却非常有效的方式用于国家之间走私黄金和珠宝,主要是在东方国家。很多国家,包括我们,鸽子被用于在美国---墨西哥边境走私毒品。对于边境巡检员或美国海关官员来说想要抓住在500英尺高空中以每小时60英里飞行的鸽子,的确是件令人发狂的事情。
但是百余年来,大部分鸽子分散地被养在世界各地的后院或屋顶上。这些小东西得到了人类的喜爱和纵容、繁殖和训练、观察和欣赏,最重要的是比赛。每年的数百场比赛要花费大量的美元。通过这一广泛的赛鸽基础和鸽友,下面故事的主角——战争中的鸽子和鸽人,吸引了众多的注意力。
所有的一切要始于一群爱鸽子的年轻人。和我一样,一些人属于大型的赛鸽俱乐部,数以千计的鸽子飞行和竞争奖项,或者更多的是,感受因为拥有冠军鸽(能够在一天之内飞行500英里的鸽子)而内心自豪的一瞬间。这些鸽子为了冠军而战,为它们的主人和鸽舍带来荣誉。其他人来自于中西部和东海岸,他们的鸽子飞越平原,有时候速度达到每小时60英里,距离1000英里以上。还有一些人养着奇怪的观赏鸽,这些鸽子看上去特别的漂亮。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从小培养的鸽子赢得鸽展胜利更令人满意的了。
很多年轻人来自纽约。他们是一群养特殊鸽子的特殊鸽友。他们的鸽子被称作“媒鸟”——繁殖和训练用于捕获他人的鸽子,这一运动要追溯到16世纪的意大利。被捕获的鸽子要么被主人高价赎回,或者在当地的鸽子交易中被卖出。“媒鸟”在天空中飞翔,在迷路的鸽子或其他鸽友的鸽子身边盘旋,然后迅速地降落在主人的鸽舍。迷路的鸽子跟随着“媒鸟”降落,结果就被捕获了。“媒鸟”适应了自己的工作并开始喜欢上这项游戏。
这些年轻人,无论养的、繁殖的是什么鸽子,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他们爱鸽子。他们与鸽子分享生活的乐趣。他们的社会生活以鸽子为中心。这已经成为鸽友与生俱来的生活方式。但是他们的生活方式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开始而突然地中断了。军队中的信号军团,信鸽服务师,非常需要他们并准备毫不犹豫地征用他们。因此他们从美国各个信鸽中心被征用;洛杉矶、纽约、费城、密尔沃基。经过三个月的基础训练,他们被编入总部设在新泽西州蒙默思要塞的信鸽服务师。在那里他们又被编入新的信鸽服务排。我碰巧在马里兰的米德要塞,而我的一些伙伴则被派遣到密苏里的Crowder营地。
军队在蒙默思要塞有宽阔的育种鸽舍,但是信鸽服务师需要大量优秀的赛鸽。它们从哪里来?鸽友被征用了。但是怎样训练鸽子并最终让它们飞越世界到达前线?命令下达到赛鸽组织:美国赛鸽协会和国际赛鸽联合会。这两个组织下设数百个会员俱乐部。鸽友们热情地回应。数千羽鸽子集结,大多数具有高贵的血统,很多鸽子还拥有杰出的赛绩——比赛的行家,400、500、600英里比赛的冠军,速度达到每小时60英里以上,都是经验丰富的冠军。这些鸽子出自冠军家族。我们称之为“品系”,它们是鸽子中真正伟大的。这些鸽子将成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错失任务的军鸽的父母,无论是从敌后携带着高度机密的信息,还是从步兵作战巡逻中被空降到无人区,或是随潜艇或轰炸机深入德国领土。
你将接触到的这些鸽子和人作为鸟一样接受训练,从炎热的北非前线飞向寒冷的澳大利亚边境。你会很快听到他们的隐语和特殊的行话:泡菜、杰丽、Tedecso——意思都是“德国兵”。你将和鸽人以及他们的鸽子一起生活。你能品尝到他们在死亡阴影笼罩下的某些无法言明的快乐。这是一个关于日常苦难和瞬间的英雄主义的战争故事。虽然很残酷,但是无法以其他方式讲出来。
1942年10月底,基础训练后不久,我们的任务到了。没有人谈到它。日常的程序没有变化,但是我们知道命令已经到了。我们要踏上海外之旅——去哪里或做什么,我们不知道。谣言如燎原野火般传播。派谁去?去哪里?多少人?我们没有多长时间去等待。一切都停止了,邮件被取消。大家的兴奋升级。连队中有100多名优秀的鸽人。谁将成为第一个离开的人?我们快速地集合。Tracy Prater少尉宣读了名单:……最后,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共38个人。我们没有时间告别,也不允许给家里打电话。
800羽鸽子被装进板条箱,每个箱子60羽。随行的还有一辆护卫车。Tracy Prater少尉下达了命令:“出发”。我们将板条箱和行李袋装上卡车,然后跳到车上,随即出发。我们登上了Delarus,这将是此艘商船的处女航。船上装满了士兵和装备,超出了装载量。我们睡在吊床和任何想睡的地方——装备上和甲板上。我们在黎明的第一缕光出现时被叫醒,发现自己在公海上。那是1942年11月3日。
很快我们来到了甲板上。第一个讲话的是狄克·马丁:“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他问丹。丹回答,“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Tracy Prater少尉将命令密封起来,直到公海我们才可以看到。”狄克大声说:“我们现在已经在公海了。”
Tracy Prater少尉在甲板上出现——聪明、修长的身材,状态非常好。他是领导大家完成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每个人都确信他能很快地适应任务的变化。
Lt·Wendell Stratton,一个开朗的人,随身带着黑管和进口的照相机,他具有第二指挥权。丹是一名中士,具有第三指挥权。他来自洛杉矶东部街区,外表英俊,总是很完美。这给他带来了一个昵称,“衣冠楚楚”。他非常和蔼可亲,但是场合需要时又是非常严肃的。他非常了解鸽子而且保持了仔细的记录。在民间的生活中,他是一位顶级的鸽友。当然,我们排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是鸽人。此外,我们有卡车司机、供给人员和连队办事员。
我们的船位于整个100艘船队的中部。护卫我们的是美国驱逐舰,他们的深水炸弹已经准备好了。大海里有德国潜艇。称作“狼群”,他们跟踪我们的护卫舰寻找任何掉队的船只。有时候他们试图在没有被驱逐舰察觉的情况下潜入,使我们的一些船下沉,然后快速逃跑。我们的驱逐舰不断地观察,不时地在船队周围巡视。不时地进行空中拦截。起初我们能听到爆炸的声音,然后是海浪翻滚和拍打船只的声音。因为有驱逐舰的巡逻,我们觉得很安全。
第三天,我们遇到了暴风雨。我永远也无法忘记船在怒吼的海浪的拍打下徘徊。随着船只下沉,遇到了第二轮海水的冲击,它似乎真的在海水冲击甲板的重击下呻吟着。似乎每个人都晕船。甲板下的臭气几乎变得无法忍受。
此时,Tracy Prater少尉打开了密封的命令并宣布我们要在北非海岸登陆。我们排被分配到西部前线。这是在最初的同盟国入侵后不久。我们每人发了一本小册子,包括常用的阿拉伯词语,例如常用的问候以及“美国前哨在哪里?”“德国人在哪里?”这本小册子在我们进入北非北部后非常有用,对于我们和游牧部落联系提供了方便。最终,暴风雨过去了,大海又恢复了平静。我们接近了直布罗陀海峡。经过它之后,我们沿着摩洛哥海岸西部继续前进。
此时海水呈现深蓝色而且变得透明。我们开始注意海鸟和海底的海藻。随着接近目的地,非洲海岸,阿特拉斯山脉为本次航行在即将结束时带来了一些异国情调的背景。一些船前往卡萨布兰卡,一些前往小一些的更隔绝的港口。Delarus停靠在法属摩洛哥的萨菲港。日期是1942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