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蓝天、淡而清新的云彩,自在飞翔的鸽群,
以及空中环绕的鸽哨的余音……
如此场景,是这三位成熟男人最美好的童年记忆,
和牵动他们至今的乐趣和游戏。
男人热衷的飞行游戏
“信鸽中心转移到北京是一个必然,北京是一个讲究花鸟鱼虫,吃喝玩乐的地方。养鸽子人的共性?他们像鸽子一样,不愿囚禁在小空间里,要自由自在地飞,不会拐弯抹角。”
2005年的一天,汤际民和左力相约在一家法式餐厅吃饭,和往常一样,两个50多岁的老鸽友聊的话题全是鸽子。
鸽子曾经带给北京这座城市美好的记忆:傍晚的四合院,下班的人们和守在院子里的老人打着招呼,放学的孩子三五成群说说笑笑。总有那么一些孤独的男孩,爬上房顶,望着天空。傍晚的天空总是金色一片,有风,还有一群群鸽子飞来飞去,留下一阵阵悦耳的哨声。
在北京长大的汤际民对这样的场景记忆犹新,爷爷和叔叔都有养鸽子的传统,所以他从小就对鸽子抱有好感。但作为北京惠幅国际赛鸽俱乐部的主人,他和左力谈论的不是记忆中的家鸽,而是如同运动员一般的信鸽。
在汤际民的惠幅俱乐部,现在有超过2000只各类信鸽,其中不乏克拉克、凡龙两大顶尖品系中的极品。他说,养鸽子成了他过去10年最热衷做的事情,也是他未来会一直玩儿下去的游戏。 看鸽子从头顶飞过
聊到鸽子,两位老鸽友总是兴奋得顾不上吃饭,直到餐厅经理打断他们,说有一位鸽友希望认识他们。
这位鸽友就是餐厅的厨师长张红军。除了喜欢烧菜,他最喜欢养鸽子。能见到在京城信鸽界鼎鼎大名的汤际民和左力,张红军非常兴奋,除了热情招待他们,还打听了很多信鸽方面的资讯,“好像一见面就能跟他们走得很近,很直接,很爽快,不像生意场上的人。”张红军相信这是养鸽子的人的共性,“像鸽子一样,不愿意囚禁在自己的小空间里,要自由自在地飞翔,向往自由的生活,所以不会拐弯抹角。”
鸽友们碰面的这种景象,和从前人们印象中养鸽子的生活已经完全不同。
音乐人秦勇也有同样体会。很多人知道他是前黑豹乐队主唱,但很少人知道他也喜欢养鸽子,“严格说从我爷爷就开始养鸽子了,那时他是地主,有一个大院,养了很多鸽子,后来我大伯也养,所以我从小就喜欢,养信鸽到现在也有10年了。”
秦勇和汤际民认识也有10年,到汤际民的俱乐部去看鸽子聊鸽子,成了秦勇等一帮鸽友的习惯。特别是到了夏天,位于北京南四环的惠幅赛鸽俱乐部绿草茵茵,一帮人在露天游泳池晒太阳,谈论着各自的旧闻新事,看着鸽子从头顶飞过,日子过得惬意而美好。
家鸽是模特,信鸽是运动员
没有人能详细统计出北京乃至全国养信鸽的人到底有多少,有人说是30万人,有人估计超过50万人。因为直到今天,信鸽驯养还是一项民间运动,很多规则、活动、体系都处于民间自发的状态。
“如果说家鸽是模特,那么信鸽就是运动员,而且是长得好看的运动员。”说到信鸽的特点,汤际民如此比喻。
信鸽是鸽子家族中的一种,善于飞翔,有强烈的归巢性能。早在公元前3000多年,古代的埃及人就开始用鸽子传递书信了。古代埃及人也是最早进行信鸽比赛的人,最先归巢的鸽子为主人赢得荣誉,这种古老的比赛方式一直延续下来。
在汉朝,张骞和班超出使西域,就是利用信鸽来传递消息的;在古希腊奥林匹克运动会上,也用信鸽把优胜者的名字传到四方;解放后,在我国的边防线上有的地方还利用信鸽作为通信工具,并且训练出了大批优秀的军鸽,有的鸽子还立过功。
而今天人们热衷的现代信鸽运动,从比利时起源,直到20世纪初才由西方人将其引入上海。当时,西方外交官和商人成立信鸽俱乐部,并以“华人信鸽不够水准”为借口,不吸收华人参加。
当时,自幼喜欢养鸽的上海名医李梅龄一心想打破这种局面,他知道拿自己的鸽子去参赛也不行,就让在德国的亲戚从当地引进了10只鸽子。李梅龄对引进的种鸽进行精心培育,繁殖出的幼鸽很快就在几次短距离的比赛上渐露锋芒。
1935年,信鸽会组织了一次由天津至上海的放飞活动,950公里的远程比赛,李梅龄参赛的信鸽包揽了前5名,不仅轰动上海了,也轰动了西方。信鸽协会选举李梅龄为新任会长,还将“西人信鸽协会”改名为“上海信鸽协会”——成为中国现代史上第一个中国人自己主持的信鸽组织。
大半个世纪过去了,中国的信鸽中心已从上海转移到北京。而热爱信鸽的汤际民对历史变迁更是如数家珍,“信鸽中心转移到北京是一个必然,北京是一个讲究花鸟鱼虫,吃喝玩乐的地方,所以养鸽子的人中做什么行业的都有。”
没有人知道鸽子为什么会回家
在北京,每年大大小小的信鸽比赛有数十项,奖金超过百万的项目已经十分普遍,现在更有总奖金超过千万的项目正在酝酿。
秦勇的鸽子在几次国际比赛中获奖,还获得了丰厚的奖金,但他最痴迷的还是比赛的惊心动魄;张红军则自称自己的鸽子“屡赛屡败”,但比赛是那么刺激,所以也不准备放弃。
每次比赛,鸽友们都要先把鸽子集中到一起,然后由组织者运送到放飞地统一放飞。没有人知道,鸽子为什么会知道回家的方向,也就是说,按目前的科技水平,还无法知道哪些基因影响赛鸽的归巢性。
同样,训练出一只优秀的信鸽非常不易,小鸽子在出生28天后就要开始训练。优良的信鸽是人们在长期的竞翔活动中培育出来的。它的内质具备了适应竞翔运动的优良性状,并能在竞翔活动中有所表现,可以说信鸽品种的优劣实质上就是基因的差异,不同的基因结构形成了不同的赛鸽品系,即内在的差别。
最好的鸽子种系都以人命名,秦勇和张红军都相信,汤际民离这个目标已经不远了。不过汤际民好像更在意养鸽子是否有趣儿,“一个人最难得的就是坚持自己的兴趣,并获得快乐。”
汤际民:养鸽子就是为了玩儿
一年四季,养鸽子都会带给他乐趣:冬天休养,安静平和;春天育种,是最有乐趣和挑战的事;夏天种鸽分棚、换羽、倒毛,还要定期训练;秋天是比赛的季节,一年的付出终于开始检验了,“乐趣真是无穷无尽。”
邹跃可能是全天下最轻松的经理
;人,她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到
;南四环的鸽场上班,看看那2000只鸽子,和几只爱犬玩儿闹。
邹跃也可能是全天下最难受的经理人,为完成每年预定的销售目标,她的阻力往往不是来自客户,而是她的老板—北京惠幅国际赛鸽俱乐部董事长汤际民。
10年前就在汤际民的计算机公司做事的邹跃说,和汤际民共事这么多年,也参与了他投资的很多项目,在重大决策上,他稳重、谨慎,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但一到了鸽子身上,他就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他对鸽子的喜欢,就像女人对珠宝和衣服的热情,不管自己有没有,见到喜欢的就想要。”
在汤际民的鸽场,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位鸽友看中一只鸽子,出价比预期价高很多,但如果汤际民自己也喜欢,他就肯定不会把这只鸽子卖出去,“这个时候我们往往不是和客户作斗争,而是和他作斗争。”
但汤际民不会把鸽子当成商品,只要他喜欢,往往就没有商量——这就是他鸽舍名鸽越来越多的原因之一。
生日礼物:20只鸽子
汤际民把信鸽驯养变成职业是从1995年开始,因为偶遇少时的鸽友,他又找回关于鸽子的记忆:小时候,在上海的爷爷和叔叔都养信鸽,每年最高兴的就是到上海去看那些鸽子。后来有机会从叔叔那里带回鸽子,就自己在北京养。
那个时候虽然他的鸽子没有什么机会参加比赛,但“自己放飞就很有乐趣”。
后来,因为工作和学习,以及迁移,养鸽子的事情就一度搁浅。1980年后,他去了美国,在那里学习、工作直至创业,养鸽子好像越来越遥远,但这个念头却一直没有断过。买房子的时候,他甚至特意挑了在半山腰的房子,“可以看到鸽子在山间飞来飞去”。
一次偶然的机会,一只信鸽飞到汤际民的房前,这让他异常兴奋,就使尽各种办法,用一个下午来抓鸽子。这只意外得来的鸽子重新点燃了他养鸽子的“瘾”,由于找不到当地的信鸽组织,他就驱车80英里去海边抓野鸽子,“一大群野鸽子中总会有带脚环的,虽然知道这些不回家的鸽子不是什么‘好鸽子’,但还是想用面包去引诱,把它们带回来。”
养了几年到处捡来的野鸽子后,他终于在一本杂志上发现了销售信鸽的信息。在那一年的生日当天,他按照杂志的联系方式,向一名叫亚历山大的老人买到了真正的信鸽,“20美元一只,一共买了20只,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
从总裁到“际师傅”
回国后,汤际民首先做了计算机公司,后又转投其他项目,但从1996年成立赛鸽俱乐部开始,鸽子就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10年下来,虽然他的计算机公司还在运营,但他已很少过问,他甚至不再碰计算机,连电子邮箱都没有。这个计算机方面的海归,转眼成了鸽友们口中的“际师傅”。
“际师傅”的来历则与汤际民的另外一个爱好有关—从回国那天起,他就喜欢上了桑拿,几乎每天都要去“蒸发一番”,因此也结识了一批“桑友”。但除了鸽子,他并不愿意谈论自己其他生意,当时亚运村一家桑拿馆烧锅炉的师傅叫“际师傅”,于是汤际民也就借用这个名字自己喊开了。
每天早上,“际师傅”就会兴致勃勃地来到自己的鸽场,一个人在鸽棚里溜达,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