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的阳光下,鸽子哨响起,几十只鸽子在空中盘旋,房顶上,养鸽人挥着拴有红布条的竹竿……这是一般人眼中的养鸽场景。
在通讯条件落后的古代,鸽子承担起飞越千山万水传递讯息的重任。如今,这一重任不再,养鸽似乎只能算作人们的爱好。但殊不知,在这爱好背后,也有鲜为人知的一面——如今不少鸽友爱的并非鸽子,而是赛鸽背后的巨额奖金。
动辄几万元甚至几十万元一只的小小赛鸽真能让人一夜暴富?记者为你揭秘赛鸽幕后种种。
张忠苹 摄
冠军赛鸽让人望尘莫及
昂贵的鸽价、对冠军赛鸽的疯狂追捧、花费不菲的鸽舍与饲料,养鸽子这样的爱好已然让不少普通人望尘莫及。
“5万、8万、12万、17万……”12月25日,位于温江金马河边的一家赛鸽中心人头攒动,竞价声此起彼伏。“45万!”当一名竞价者高声喊出这个数字之后,喧嚣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45万一次!还有更高出价的没有?”拍卖师目光巡视一圈。“45万二次!”“45万三次!成交!”随着拍卖槌落定,一位来自郫县的鸽友一脸兴奋箭步走上台,连忙打量起自己刚刚买下的“宝贝”——一只已经累计获得500万元奖金的冠军赛鸽。
“这还只是一家本地的冠军赛鸽,如果是进口的,估计价格就要上百万元了。”这家赛鸽中心的负责人周先生早已见怪不怪了。
在鸽友圈中,对于冠军赛鸽的追捧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程度。据成都市信鸽协会工作人员王明森介绍,鸽子分为赛鸽与种鸽。顾名思义,赛鸽就是专门参加比赛的鸽子,而种鸽则是用来配对培育优良赛鸽的鸽子。多数情况下,种鸽都是曾经取得过好成绩的鸽子,一旦成为种鸽就不再参加任何训练和比赛,全心培育下一代。在前不久结束的2016年四川(成都)中外名鸽展上,世界信鸽名家甘纳斯种鸽每只叫价3万元也供不应求,而10万元一只的种鸽同样有不少的追随者。在大赛中取得名次,尤其是冠军的鸽子,会成为其他鸽友追逐的对象。买一只国内俱乐部比赛冠军级别的鸽子,至少也要5000到6000元。大凡公棚赛后,组织者也会举办拍卖会。一只冠军赛鸽,根据它的品种,几万元起步,最高的一次卖到过100多万元。不少鸽友还从欧洲购买种鸽。周先生向记者展示了几张他所购买的外籍鸽的照片,其中几只鸽子每只就接近10万元。而那些拿过冠军的外籍鸽子更是天价。按照目前的市场行情,巴塞罗那比赛的冠军鸽,每只报价在100万元到130万元左右。而即便如此,全国市场上一年还是要进口两三万只外籍鸽子。
想要赛鸽在比赛中取得好名次、挣得更多的奖金,鸽棚的修建、赛鸽的饲养、训练同样是一笔不菲的投入。这家位于金马河边的赛鸽中心,是周先生在2012年投资数百万元修建的,恒温控制、自动光线等高科技设备一应俱全。而为了让赛鸽能在最接近自然的环境里生长,笼内风速、温度、湿度也进行了严格的控制。养鸽子不仅配套硬件很贵,饲养的花费同样不小。“鸽子生产期、换毛期、比赛期、繁殖期等不同时期喂养的饲料都有不同。”在周先生的赛鸽中心,记者看到,鸽子的粮食比人还讲究,玉米、大豆、红豆、小麦等20多种配料,讲究营养平衡,还要辅以奶酪等营养品。德国进口的清理呼吸道药水,700元一瓶;从台湾购买的预防各种疾病,增强抵抗力的药水,4升装,价格3000元左右……记者粗略估算了一下,以半年为期,每只鸽子的饲料费用就得要五百元至一千元,而名贵鸽子的养殖费用更是令人咋舌。
一鸽功成万鸽枯
在成都周边不胜枚举的赛鸽中心,形形色色的赛鸽发烧友,经常聚在一起滔滔不绝地分享着信鸽江湖的传闻。在赛鸽的战场上没有永远的赢家,却有永远的输家,每年都有大量的新手涌入,又有大量的老手逃离。
鸽子零至半岁是训练的最佳时期,驯养人员每天都要让赛鸽训练6小时的飞行,锻炼体力。体力训练后便是归巢训练,这就更讲究方法了。为了让赛鸽能够逐渐适应长距离飞行,从10公里以外的地方开始放飞,循序渐进,一直到300公里。为了提高驯养效率,赛鸽教练也应运而生。在北京、上海、河北、山东等地,一名赛鸽教练每个月都能拿到到上万元的月薪,如果他驯出的鸽子参赛获奖,鸽主还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
为了驯养出更好的鸽子,还需要引种,总是近亲繁殖不利于鸽子品质的提高。金堂的老郑有着20多年的养鸽史,对于如何选种,他有着自己的秘籍。老郑现在手中有几只价格不菲的种鸽,就是他从有着养鸽发源地之称的比利时引进的高端品种,再进行中西结合。“这些鸽子都是非卖品,不管你出多高的价钱,我都是不得出手的。”老郑说。
目前,赛鸽比赛主要分三类。第一种,各级信鸽协会组织的比赛。在成都就有成都市信鸽协会以及各区县信鸽协会举办的比赛,这类比赛公信力较高,奖金多在5000元到10000元不等。第二种,是俱乐部组织的比赛,奖金多在数千到数十万元不等。第三种,公棚比赛。所谓公棚比赛,是指参赛者将一月龄左右的幼鸽在规定时间内送交指定鸽棚,由管理人员统一管理、饲养和训练。当年就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开笼比赛。一般在每年3、4月向赛鸽棚送交幼鸽,10月进行比赛。公棚比赛的奖金是所有比赛中最高的,冠军奖金达到百万元司空见惯。记者在网上打开一个山东举办的公棚比赛信息,比赛许诺总奖金达到2700万元,每站冠、亚、季军的奖金分别为100万元,50万元和25万元,从301到400名每人也能有1.5万元的奖金,不可谓不丰厚。“公棚比赛犹如武林中的擂台,来自五湖四海的赛鸽齐聚一堂,为争夺名次而厮杀于天空之中。参加比赛要交一笔钱,但打赢了会有可观的奖金,不少鸽友就是靠参加比赛拿奖金支付养鸽的费用。”不过让人揪心的,是很多鸽友陷入了一种赌博式的循环当中。有的鸽友,偶得一好鸽,打公棚也赚了,开始大批量打公棚,结果输了,可就是不信邪,第二年还去,又输了,连续输了几年。这才醒悟“鸽外有鸽,天外有天”,不得不面对那“一鸽成名万鸽枯”的失败与无奈。
比赛背后花样多
在高额奖金的诱惑下,一些鸽友还会铤而走险使用作弊手段。提前放飞、修改芯片时间、甚至给鸽子使用兴奋剂。但这些做法,让一些比赛愈发充斥“假、赌、黑”,让人痛心。
公棚比赛虽然给了普通鸽友一鸣惊人的机会,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据介绍,公棚比赛的参赛者要交纳数百元至上千元不等的参赛费,有的比赛参赛费用就已高达两三千元,组织者从中可以收取一笔可观的费用。收取的费用超过奖金额度后,组织者才能盈利,否则就要赔本,但实际上公棚比赛大多宣传的是低收费、高奖金,吸引参赛者。资深鸽友杨涛表示,“不要相信公棚老板不缺钱,赔本的生意谁会做?”资深鸽友王一帆介绍,公棚组织者卷款逃跑的事件时有发生,他们中有的是在组织时就有了诈骗意图,有的则是发现收取的参赛费不足以支付奖金,只能跑路避免破产,这也让不少鸽友鸡飞蛋打,赔得精光。
在高额奖金的诱惑下,有鸽友也会作弊。据杨涛介绍,比赛中提前放飞自家鸽、事先抠下芯片改时间这些已经是拙劣的作弊手段了,有的实力的鸽友甚至要给鸽子使用兴奋剂。杨涛说,国外的动物保护组织禁止给鸽子使用兴奋剂,但目前国内尚没有规定禁止。
因为种鸽太贵,不少鸽友还要打“天落鸟”的主意。“天落鸟”是信鸽圈里的说法,就是赛鸽比赛路线上,无论多优秀的鸽子,都需要落地喝水,网鸽者准备好捕网,在水源边守网待鸽,十拿九稳。然后根据鸽子的品种优良,向花不起大价钱买好鸽子的鸽友贩卖。
在周先生的记忆中,30年前参赛时,连奖杯都很少,奖品多是印着奖项名称的三角锦旗。鸽友不在乎奖金多少,都发自内心的高兴。“那时鸽友之间的友谊都很纯真,坐在街边上能聊到晚上1点多。”斗转星移,如今比赛让周先生感觉变了,相当一部分养鸽子的人也不再是单纯的对鸽子的喜爱,而是瞄着巨额奖金。鸽友之间的感情也淡了,更多的是猜疑,或者犯红眼病。赛鸽沦为获取利益的手段,让周先生感到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