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雨站在昔日的鸽舍前,望着里面发愣。巢格里放上了一家穿不着的鞋子,墙角摞着几代化肥,自己那辆破自行车歪在了地上,把食槽都压瘪了。栖架上挂着几件破衣服,结了好大一张蜘蛛网,听不到动人的鸽子咕咕的叫声,看不见鸽子飞出飞进的身影,只有散落的几片羽毛记录着昔日的辉煌。
本来从私训到前几站,鸽子一只没丢,并且速度快。鸽友们齐声夸赞。上三百公里时梦雨有些犹豫,大家都劝,这么好的鸽子不放白瞎了。司意也打电话说,自己的鸽子不如梦雨给的几只飞的好,特别是荷兰花翅出的那两只,特快。李白平也劝,现在送鸽子也方便,真该放。梦雨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精心挑选了五只,有荷兰花翅出的三只,北京特比一只,天津电子环一只,装进笼子,梦雨心想,自己的竞翔大业,全靠你们了。
这次放三百进城送鸽子,还是用李白平地面包车。梦雨到时别的鸽友一都到了,装完鸽子,大家把车费和放鸽子的钱算好,交给李白平。他一边点钱一边说;“下次用车要涨点钱,忒费油,还有这次大家都不用跟车去,我要办点私事,回来晚,下回可以去,要填单子”。
在路上,鸽友小路对梦雨说“这次出了成绩,要支援一下,再别光说自己的鸽子不行”。大家也七嘴八舌的说“李白平想你的荷兰花翅,都快想疯了,他这次就看好你”。梦雨听了心里也挺高兴,嘴上却说“别捧我了,还不知怎么样呢?再说人家李大师什么好种鸽没有。”
第二天,梦雨连地里都不去了,专门在家等鸽子。他妻子白了他一眼,独自下地去了。梦雨有些担心,怕鸽子飞不好,更多是兴奋,自己的鸽子终于成赛鸽了,这些年一番心血,就看今天了。随着时针的转动,梦雨一会上房,一会进屋看表,逐渐兴奋成了焦虑。太阳已近中午,还没鸽子的影子。妻子从地里回来,孩子也放学了,见还没做饭,妻子急了,嘴里嘟囔着进屋拿钱,让儿子去买方便面。梦雨心里一阵热一阵凉,从房上下来去厨房做饭,但吃饭时他确咽不下,下午妻子不让他在家里,浇水离不了他。在地里梦雨的心早飞家去了,心里想,现在回来几只了,荷兰花翅出的那两只肯定回来了。该给司意打个电话,问问他。天快黑是才浇完,梦雨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骑上车子就往家奔,巅的铁锨从车上掉了下来,妻子大声喊,他都没听见。
进了家门,三两步冲到鸽舍前,没有,再仔细点一下,还是没回来。梦雨像被一桶水从头浇下,连脚都凉了。进屋打电话,司意的九点五十就回来了,还是荷兰花翅出的一对飞的最快。和自己一起放的,有丢一两只的,但没有全军覆没的,只有他。梦雨心里想,是没调整好状态,还是鸽子有毛病,以后再回来也是菜鸟了。
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过去了,一只也没回来,梦雨彻底绝望了。
整天没精神,总想到底是哪儿出了毛病呢?是自己配对饲喂不行,还是种鸽不行,可司意放的回来了,还是自己水平不行。跟俱乐部放时,鸽友打电话问他还放不放,梦雨一口回绝,心想别丢人了。
那天妻子从娘家回来,进门就气不顺,摔摔打打。到了晚上,儿子和女儿争电视,梦雨烦的一下把电视关了,儿子气哭了,他要看动画片。妻子终于爆发了。“整天为鸽子掉着脸,一分钱挣不来,看谁比咱不强,人家大姐今年倒腾轮胎,挣了五万多,二姐刚买了汽车,咱有啥,几只破鸽子把你的魂都弄没了,四邻八家谁都比咱强了。窝囊废,我怎么找了个窝囊废。”梦雨一把把茶壶摔到地上。妻子大哭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梦雨把鸽子一只只抓进笼子,几只种鸽留给司意,余下的全部处理。梦雨想起今天是清平集,从前都嫌远不去,今天去,正好没熟人。
到了集上,一下围上来许多人。都说,“这鸽子真不错。老鸽子遗传好。”一个戴眼镜的人问“你的,为什么不喂了。”梦雨摇摇头说“这次放没回来。”那人仔细看看说“不是有其他原因吧?这鸽子真不错哦!我要这两只花翅,你要把老鸽子抓来就好了”.梦雨心里想,碰到高手了,他要的花翅,正是荷兰子代。一个鸽贩子挤进来要包圆。梦雨回绝了。他要给自己的鸽子找个好主人,不在乎钱多少。当梦雨推着车子和空空的笼子,走出鸽市时,那泪水差点就出来了。
梦雨再也不去鸽市了,司意来看过他,告诉他那些种鸽没事,就是想家不起旺。李白平的鸽子现在,买小鸽的都排号,只因为他五百公里回来了四只。那两只花翅没敢飞五百,都是让你闹得。梦雨苦笑一下没说话。
收完麦子,梦雨和妻子正晒麦子,四只鸽子猛的落到房上,又向鸽舍里飞。妻子惊喜的喊“鸽子鸽子”.梦雨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丢在三百公里春赛上的。怎么一块回来了,还有问小鸽子的痕迹。鸽子在鸽舍里,咕咕叫着,在杂物间飞上飞下,呼朋引伴。梦雨心里直发痛。
梦雨决定去集上,向鸽友讨教一下。鸽市里,李白平正在说他五百公里,如何痛失冠军,围了一圈人,听的津津有味。梦雨站在墙边,他身边一个人小声道,“放屁”.梦雨扭头一看,那人对他说“这人不是东西,光吹,骗钱。骗人买他的鸽子,我春天买他四只,头两天跑了,他竟说没回去,不给。”那人伸出手让梦雨看上边写的号码,8042,8043.8044.8045梦雨头都大了,是他的四只鸽子环号。李白平把他的鸽子给卖了。
梦雨拉着那人,冲向李白平,“你还我鸽子”。人们都傻了,李白平也楞了。当大家明白后,齐向李白平冲去,有向他要钱的,又向他要鸽子的。······梦雨站在那里,无动与中。心里不知该恨谁,李白平仓惶而去。可谁又能找回自己的鸽子。
司意听说后来看他,把他的种鸽都送回来了。鸽子回到老巢高兴的,四出飞那动人的鸣叫声,把梦雨的心都叫暖了,把他妻子都叫的笑了!·······